天刚放亮,刘芹就来找苏染染了。
刘芹解开包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个好看又精致的挂包。苏染染挨个检查一遍,全部合格。
“大伯母,你昨天在祠堂跟我说做好七个包了,想让我送去城里。然后这么短的时间,你居然又完成一个!”
刘芹搓一把发紧的脸,叹口气:“这不是想着多做一个包就能多挣几十文钱么。马上冷了,我想多赚一点给月月和星星一人添一件棉衣。所以我一晚上没睡,又赶出一个。”
“真是辛苦你了。”
“辛苦啥啊,这不是当娘应该的么。”
苏染染看到刘芹熬红的眼睛,就想到包子娘曾经也为了多挣几十文钱而熬的两眼通红。
当初生活那么苦,包子娘都没有抛下孩子离开。现在生活好了,包子娘却走了。
苏染染刚看到包子娘留书时是很气很恼的。但冷静下来想想,包子娘心性简单,胆小怕事,能让她下定决心出走,必定是发生了在她看来非常重要的事。而她对苏三用情至深,对一双孩子也是母爱至浓,所以出走的原因肯定不是留书上说的什么追求幸福。
包子娘大门不出,双耳不闻窗外事。而那时,家里也只发生了陆中事件。包子娘从自己口中得知陆中是土匪后,也表现出相当震惊。
这些小细节都是苏染染后来一点一点拼凑出来的。并推测包子娘的离开肯定跟陆中有关。但为什么和陆中有关,她就是怎么都想不通了。
苏染染以前看这个世界,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透明的水晶球。她好像上帝一样,感觉一切尽在掌握。可这件事的发生,让她眼前的水晶球变成一个混沌球。
但,就算是混沌也有被打开的时候。真相不会一直被掩埋。它可能会来迟,却从不会缺席。
与其没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不如就静待原地好好赚钱,好好养弟弟,然后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大伯母,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您快回去睡一觉吧,我从城里回来就会将钱给您送去。”
刘芹心里有些没底,搓着衣角问:“染染,人家老板真会给我四百文钱么?”
“肯定会的。大伯母若是不相信,我先掏四百文给你,这样你心里就踏实了。”苏染染说着就要去拿荷包,但被刘芹给拦住了。
“不不不,我信,我信。我就是没赚过钱,这忽然要拿到钱了,整个人就跟做梦似的不那么踏实。那个……染染你忙吧,我走了我走了。”
刘芹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转身大步大步离开。苏染染想出门送一下,人已经走没影了。
太阳升起到树梢那么高。
远志洗漱干干净净,穿的整整齐齐,就连头上的小揪揪都梳的比之前好很多。
田嫂子的家的驴车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了。苏染染将两个煮鸡蛋塞远志手里当早餐,然后将院门关好,上车出发。
远志第一次离开清水河村,坐在驴车上兴奋的恨不能张双翅膀一下子飞到城里。就连吹在脸上有点凉的秋风都是甜的。
小毛驴已经轻车熟路,有些弯儿不用苏染染赶也知道怎么走。晃晃悠悠半个来时辰,车子进了城。
远志顿时被城里的繁华吸引,大大的眼睛咕噜噜都不够用了,看哪儿都觉得新鲜好玩。
走过几条街,苏染染将驴车寄存在五安坊街头,扯着弟弟的小手往里走。
“姐姐,我们现在是去你合伙做生意的宏昌店铺么?”
“是啊,宏昌成衣铺的老板姓吕,是一位很和蔼的伯伯,你等下……”
苏染染正教弟弟礼貌呢,忽然看到不远处上空有阵阵黑烟升起。她拦住一个妇人问:“夫人,那儿冒黑烟,是不是有人家走水了啊。“
妇人叹息:“是啊,是宏昌成衣铺的仓库昨晚半夜走水了。很多人忙活大半夜,这早上才给扑灭了。有浓烟是他们伙计在清理废弃物呢。”
苏染染心头咯噔一下,赶紧又问:“有没有伤到人?”
妇人摇头:“没有伤到人,就是听说宏昌的新款衣服昨天刚送到仓库,结果半夜就出了这事。哎,吕老板这下损失惨重啊。”
妇人叹着气走了。
苏染染眼底渐渐凝起两抹冷色:新款衣服昨天才做好送到仓库,然后仓库半夜就起火走水,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如果不是巧合,那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永顺成衣铺的叶纹。
远志抓着姐姐的手不自觉握紧:“姐姐,那仓库里的新款衣服不会就是你设计的那批吧。”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这个要见了吕老板才知道。”苏染染也心急如焚,扯着弟弟大步往宏昌店走去。
因为宏昌的仓库和店铺不在一处,所以店铺安然无恙。
苏染染带着弟弟推门进去,店里空荡荡没有客人,平时出入忙活的十几个伙计,现在就剩下学徒小余在柜台后愁眉不展。然后就是吕夫人和一个年轻男子在店里一角坐着。
吕夫人唉声叹气,年轻男子在劝慰她。两人沉浸在情绪里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小余一见苏染染来了,急忙从柜台里跑出来,红着眼睛:“苏姑娘来了,我们的仓库昨晚……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