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芹听见声音转头,见是苏染染在旁边放下木盆。忙用袖子擦干眼泪,不想让苏染染看到她的狼狈。
苏染染自如的坐到石头上,拿出背面浸透在水里。她没转头,也知道刘芹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肯定眼底更全是恨,恨不能给她生吞活剥了。
刘芹一会儿也不想和苏染染在一起,收拾没洗完的衣服起身就想走。
“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我更知道你心里明净,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谁,又是谁先作恶在前。大伯母,在这整件事里,我家才是受害者。”
一句‘大伯母’,叫的刘芹的双脚死死定在原地,再挪不走分毫。好容易憋住的眼泪,又开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刘芹性子直却不傻。她心里很清楚苏家不把她当人看,即使生了两个忙牛犊子似的儿子,还生了两个很好的女儿,她在苏家的地位依然比条狗强不了多少。
苏三娘子没进苏家门时候,刘芹不讨婆婆喜欢,是家里地位最低的。苏三家的进门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毁了苏三前程三娘子成了苏老太的眼中钉,这反而救了苏大家的在家里的地位。
刘芹在苏家地位抬升一些后,婆婆对她有好脸了,孩子跟着有借光,偶尔能得到一些好处。尝到甜头的刘芹为了这好处能一直继续,便开始学着苏二家的溜须婆婆,跟着一起欺负苏三家的。
风水轮流转,苏三家跟苏家没有关系了,刘芹的地位又跌回谷底,成了苏老太和苏冬梅欺负的对象。吴秀秀是个笑面虎,表面看着还过得去,其实心里比谁都狠毒。这些刘芹都知道,但有苦没处说。
“报应,都是报应啊!”
刘芹手里的木盆“咚”的一声掉到脚边,双手捂脸蹲在石头上呜呜哭起来。眼泪汹涌,都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等刘芹哭累了,看着河面发呆安静的时候,苏染染停止洗被单,转头看向她。
刘芹才三十五六岁,鬓角却已经有了白头发,面容憔悴,皮肤姜黄,双手粗糙。看着就好像五十岁的人。她是苏家出力最多的人,却是苏家最不讨好的人。
“大伯母,你想过离开苏家么?”苏染染轻声问。
“想过。”
苏染染以为刘芹会犹豫很久才会回答,却没有想到她张嘴就回了,还是肯定的口气。
“我曾是刘家集村数一数二的好姑娘。长得好,手还巧,喜欢我的小伙子可多了。但家里穷,哥哥娶不上媳妇,家里就用我给哥哥换了苏家的苏冬秀回去。该说不说,苏冬秀不像她妈和苏冬梅那么泼辣不讲理,是个很老实很孝心的嫂子。
只是哥哥没福气,嫂子前几年生老五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都没了。哥哥现在带着四个孩子过日子,日子也很苦。我从没看上你伯父,又窝囊又没用,怕他娘怕的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婆婆因为我是换亲来的对我看不起,非打即骂。可我看着哥哥一家过的很好,只能咬牙过下去。
这是女人的命,我跟命争不赢的。后来我生了一个一个孩子,就算心头再怨再恨也都能吞下了。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为了孩子也得好好过。染染,对不起。大伯母以前对你不好,对你娘不好,不是我黑心烂肝,是我跟着婆婆一伙儿对你们,婆婆才能给我一点好脸,给我的孩子一点好脸。
染染,大伯母夜里常常睡不着,就想着,自己做这些缺德事,以后老天肯定会报应的。可是老天报应我就好,为什么要报应到我的孩子身上啊。月月心眼不坏的,她处处争强都是被苏冬梅逼的,她是好孩子,不该跳进火坑,嫁给人不人鬼不鬼的吴庆年啊。”
刘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将心里憋了快二十年的话跟苏染染说起。女儿被逼嫁给吴庆年成了压垮她的那根稻草。自己怎么受苦都行,可孩子受苦她受不了。
“大伯母,苏冬秀已经死了,你不用再害怕离开苏家,哥哥家过不下去。或许现在离开,是正合适的时机。”
刘芹转头看着苏染染,眼底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和愤怒。
“苏染染,你怂恿我离开苏家是报复么?你已经胜利了,你不仅和苏家脱离关系,还能要回这些年给苏家的钱了。你还不满足,还想害的苏家妻离子散么?”
苏染染摇摇头。
“苏家就好像烂了心的萝卜,外面看着还行,其实里面早坏透了。烂掉就是早晚的事。而离开苏家,不做苏家的牺牲品,陪葬品,才是明智选择。
大伯母,如果你这时候的带着苏月月离开。那她就不是苏家的人了,便也不用为了苏家嫁给吴庆年了。你带走星星的话,她未来的命运也就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长大后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刘芹想到两个女儿的命运,眼底的愤怒不知不觉消失。
“女人的命也是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被别人掌控,明知是火坑,也要往下跳。”
苏染染见刘芹表情里有了松动,又趁热打铁。
“如果我当初不是以死抗争,又装疯卖傻的,那现在的我可能已经被赵二打死了。苏老太拿了彩礼也不会给我弟弟治病的,我弟弟应该也病死了。而我娘,苏老太更不会放过,大概率会给找个老男人换几两碎银子。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