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中贤关着窗子洗澡。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一身清爽的推开窗户透透气。
忽然,一股子从没有闻过的浓重气味从厨房飘过来。想来今晚的食物不会太美味,因为这个味儿太奇怪,太上头了。
陆中贤挥汗如雨的干了一下午力气活,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就算晚饭食物不是很好吃,只要能吃饱肚子就行。
端着脏衣服出去,在廊檐下拿几个皂角洗去衣服上汗渍,给挂竹竿上晾好。
苏染染见陆中贤甩着手上的水珠子就要去堂屋,眼睛一转,便高声喊一声:“陆中,过来将晚饭端堂屋去。”
这儿男尊女卑,男人都大男子主义,十个有九个九是不进厨房,不帮女人做家务的。因为包子娘是厨房灾难,所以未见面的爹爹撑起整个厨房。这让苏三成为全清水河村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好像他丢了全天下男人的脸一样。
陆中来这儿有些日子了,家里家外的活儿都做,却唯独这厨房的活儿从不伸手。
苏染染坏坏的的想,他觉得干厨房的活儿丢人,那我就偏让他干。等他受不住这活儿主动走,那我就不用做坏人了。
陆中贤皱着眉头来到厨房,从昏黄的桐油灯下看出苏染染眼睛背后的坏笑。
这丫头还真是坏,居然想用厨房的活儿逼走自己。但她若以为这点小事就能让自己当逃兵,就是大错特错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屈能伸。我堂堂九千岁连乞丐都做的,端盘子送饭就做不得?
厨房灶台上盛好了四大碗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之前觉得很上头的气味就是从那上面飘出来的。但挺奇怪的,起初闻着那味儿奇怪,但是这距离近了,味儿更浓郁了,反而觉得香浓无比了。
“你将那些卤煮都端去堂屋,我这边凉菜还没弄好,腾不出手。”苏染染说着,拿起香油瓶子往正在拌的凉菜里滴了几滴。
芝麻油的香味瞬间飘出老远,但陆中贤却觉得那什么卤煮的气味好像比香油还更诱人一些。
陆中贤没有任何不满的当起传菜员,将已经盛好的几大碗食物一一端去堂屋。
苏染染见陆中贤这么痛快就干活,心头有些小失望。
她拌好菜心,又将挂在房梁上的竹篓拿下来,里面的炭烤脆皮烧鸡金黄诱人。撕开之后,香味更加扑鼻。
“这家伙倒是会吃,这么一只特殊工艺的烧鸡少说也得五十文钱。五十文啊,是我买三只下蛋鸡的价格。败家,真是太败家了。”
苏染染一边嘟囔,一边将烧鸡撕好装盘。晚饭这就齐活了。洗了手,就想端着东西去堂屋吃饭。可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一阵的哭声。
苏染染趴窗口侧耳听听,想起来了,是后院李柱子家。
李柱子家日子过得也艰难,是清水河村的贫困户。
柱子是他家独子,爹爹跛脚,娘是瞎子,柱子能干,娶个媳妇好生养。进门七年生了三个牛犊子似的儿子。媳妇照顾二老和三个孩子,一家人吃饭全靠柱子在齐家油坊干活。一个月累死累活才八十文钱,家里一天三顿吃饭,都要搀和一半野菜。
苏染染想到刚来时候家里揭不开锅的艰难,想到那日她在苏家闹的时候,柱子媳妇也帮着她说话了。便从柜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碗,盛上一碗卤煮端着出门。
夏天,家家都开窗敞门的。
苏染染直接进去柱子家,见她家七口人围着桌子吃饭,只有干活的柱子能吃到干的,也只是一个不大的菜饼子。其余老的小的都只有一碗能照出人,稀的不能再稀的包谷面粥。三个小子,大的七岁,懂事不哭,两个小的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吃不饱,还闻着香味哭的哇哇的。
苏染染将卤煮放到桌上,柱子一家人都惊呆了。做梦似的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孩子,他们饿极了馋急了,顾不得用筷子,直接用手就抓上了。
“是肉!是肉呢!”
“好吃,咱家过年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孩子们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激动的大叫。
柱子气急的喊了这个吼了那个,但孩子不听,恼的他扬手给老二打了。
老二吓得不敢再吃,哇哇的大哭。柱子媳妇看着孩子那可怜的样儿,双手捂脸也呜呜的哭。
“染染,不好意思啊,是柱子哥没本事,管不住个孩子。我这……哎……”
柱子也不想打孩子,也知道孩子都是好孩子,只是太饿了太馋了。他叹着气蹲到墙角,抬手就使劲锤自己,说自己没用。
苏染染心里难受急了,没想到这家比原主记忆里的还穷。
“富人的日子翻着花的过,穷人却是各有各的难。李嫂子,你要是肯吃苦,我教你做这个卤煮去镇上卖吧。大钱挣不了,养家糊口应该是没问题的。”
柱子媳妇不敢置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忙起身一把抓住苏染染的手:“我能吃苦,只要能挣钱养家,我什么苦都愿意吃。”
“那行,等我有时间就带嫂子去一趟镇里置办点需要的东西。”
苏染染转身要走,柱子却从墙角起身,憋红脸的道:“染染,我……我家没钱。做生意都要本的,你就是好心教了我们,我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