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胆！”眼见李昭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晋帝看，一个小黄门忍不住，低低地喝了一声。
李昭眼睛一瞪，小黄门惊得倒退数步。
“罢了，”晋帝一抬手，终于鼓起勇气，咬着牙说道，“与他无关，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吧。”
李昭无语，他本来也不打算对小黄门怎样，只想问问晋帝，眼下这种局面，他可曾后悔，可曾后悔任用杜重威，可曾后悔葬送十万将士，可曾后悔失掉了家国天下？
不过李昭还是没有问出口，事到如今，看着石重贵的花白头发和浮肿双眼，想必他没有一日不后悔的，再多说也没有意义。
乌先生说的对，李昭终究还是个心软的人，不论之前如何，看到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李昭终究还是下不去手，他没法把石重贵送到刘知远处。
所以，摆在李昭面前的，只剩下了一条路。
“南唐后蜀，西凉北辽，以后皇帝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李昭开口说道，声音平稳。
“啊？”晋帝一惊，抬头看向李昭，“卿不杀我？”
“我为何要杀你？”李昭一笑，挑帘走了出去，“我只能送皇帝一人走，太后无法跟随你，不过想必刘知远也不会为难她的，皇帝抓紧时间告别吧，否则，有心人一多，就不好说了。”
出来后，李昭叫过来韩立，附耳叮嘱了一番，韩立点点头去安排。
“有决定了？”柴荣三人看到李昭走了出来，韩立过去，心里已经明白李昭的决定是什么了，只是这么问了一句。
李昭有些羞赧地点点头：“柴大郎，让你为难了，终究……”
“我懂！”柴荣不等李昭说完就打断了他，“换成我，大概也会这么做，我能理解你，不过你想好了怎么跟常叔叔还有郭牙将解释没？”
“想好了，就说晋帝在乱军之中失踪了，只来得及找到太后。”李昭想了一个托词。
“还有那么多近侍呢。”乌先生补充道，“节级，该狠的时候就要狠……”
李昭哈哈一笑：“无妨，都弄死了显得咱们心虚，我让韩立去布置了，到时候众多说法都有，反而更加迷惑。”
“如此，倒也好。”
“既然此事就算了结，接下来就该算账了！”李昭厉色说道，“来呀，把刘海民带上来！”
“噗通”！刘海民被士兵们按着跪倒在地。
刚带上来，刘海民就跪地求饶，“节级，李节级，李爷爷，求你饶我一命，我也是逼不得已，耿崇美逼我下手，我身不由己……”
李昭之前在刘海民手下当节级时候，还觉得此人有些气度和御下手段，如今一见，只觉得也是俗人一个，甚至连草上飞的气度都比不上。
至少人家为了小舅子能从容求个死，这刘海民色厉内荏，对上媚而对下苛，徒有其表，只是个虚伪小人罢了。
“拉下去，砍了！”李昭赶紧挥手，好像赶苍蝇一样。
“饶命，饶命……”求饶声传出去很远，接着戛然而止，一颗好大的脑袋捧了上来。
“丢了吧，喂狗。”史彦超满不在乎地说道。
……
常思只带了几个随从，他一路驰入栾城时候，李审才到半道，耿崇美刚刚出发，高谟翰还没动呢。
可这时已经离韩立安排石重贵，过去了好一会。
“人呢？”常思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北门城楼，气喘吁吁地问道。
“什么人？”李昭装傻问道。
“你说什么人？！”常思有所忌惮，不敢明着提起，只能转弯抹角地说道。
“哦哦，常公是说刘海民吗，多谢常公关心，我已经砍了，脑袋就在那儿，呶，还挺大个的……”
“小子，别给我打哑谜，这可是关系到你脑袋的事儿！”常思气急败坏，上前揪住李昭，吐沫星子狂喷。
刘元庆见状，上前一步，按着刀虎视眈眈。
常思怒气值爆表，转头狂喷刘元庆：“看什么看，没有我保举，你家节级能当得上游弈使？你还敢冲我拔刀？”
刘元庆一动不动，李昭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这下子也不好再装傻了，只能对着常思赔笑。
“常公，真不好意思，我们来的时候南门处挤成了一大疙瘩，辽军、宫人、皇帝、太后、我军……都挤在那处，混战半天。”
“等到好不容易控制了全城，没有发现晋帝，或者尸体，许是混在乱军之中了，常公要不去找找？”
常思一听，没有多想，转头就往城外尸体堆处去找。
史彦超在一旁憋着笑，黑脸都憋成了红脸：“二郎这么调侃常公，小心他回过味来，跟你拼命。”
“拖一会是一会吧。”李昭也是无奈，“谁让这位常公，让人一见就发憷呢！”
常思走了几步，回过神来，转身抓住柴荣问道：“你说，尸体堆里有没有晋帝？”
“没有。”柴大郎如实回答，古怪地看了李昭一眼。
“你可确认？”
“这……确认！”柴荣是个实诚人，或许会不说，但是不会说假话。
“那你知道晋帝在哪？”常思紧逼，步步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