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寺印官的居所,林如海的官邸显得十分清雅。
只不过,此番整个林家,却比之前显得更加冷清,一路走来,连下人都没见到几个。
问了管家一句,管家叹道:“自从老爷病重之后,命老奴将府里多余的下人,都打发走了。”
贾琏了然,林如海当初上京入仕,身边并没有带几个林家下人。
府中的杂役,多半都是后来另招的。
如今林如海打定主意辞官,自然不会再留着这些人。
“姑父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我从陛下口中得知,姑父在去年冬,便向朝廷递交了辞呈?”
“唉,不敢隐瞒二爷,我家老爷的病,只怕……
这几个月来,连宫里的太医,都来过几次了,他们都说老爷的病,是积年的旧病,又积劳成疾,除了好好安心调养之外,非药石可以医治。”
贾琏听了,不知作何表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选择,当初他尽人事,向林如海讨得了归乡静养的恩旨。
谁知道宁康帝因为身边缺少可用之人,只半年还是忍不住重启林如海。
而尚在养病之中的林如海,见君恩深重,也就屁颠屁颠的带着几个人跑上京城来了。
这是林如海的选择,他无法干预。
只是苦了黛玉,若是此番林如海的病无法好转,她就又要感受丧亲之痛了。
“那个,老奴冒昧的问一句,二爷真的晋升为侯爵了?”
许是见贾琏一如既往的亲善,并没有因为他是个下人就端着架子,所以林有全方敢出言询问。
贾琏闻言,微微一笑,抬起袖子,“二等镇远侯,如假包换。全叔若是不信,等下次我穿了衣裳,再来给全叔看一眼?”
“呵呵呵,侯爷说笑了。”
林有全心里十分感动,以贾琏的身份,居然肯自降身份与他笑话,令他觉得受宠若惊。
于是笑盈盈的道:“许是听说侯爷今日回京,我们老爷今儿气色都好了不少,只是没有想到,侯爷会这个时候上门拜访。
我们老爷如今正在暖阁静候,侯爷请进。”
……
尽管心中早有预料,但是再见林如海,贾琏也为其消瘦和憔悴,感到莫名的心酸。
一代探郎,不过年近知天命,便走到了生命的终点,想想也令人觉得可惜。
林如海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悲怀的情绪,靠在炕头的他,将贾琏瞧视了一番,而后笑道:“不错,出去一趟之后,果然历练出来了,越发有了几分当年老国公爷的风范。”
贾琏对此只是笑了笑,仍旧关心林如海的病情。
“你不用太担心我。
老夫一生,从中科试,选为翰林编修,一步步走来,如今官至二品大臣。
人臣之贵,也近乎抵达终点,即便如今冰消瓦解,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只是……”
林如海似有话未尽,贾琏也不催促,但候了一会儿也不见林如海的下文,反而听他询问:“听说,陛下晋升了你的爵位,如今你已是侯爷了?”
贾琏恭敬的点头:“承蒙陛下天恩,赐封二等侯爵之位。”
“好,很好,如此一来,泰山大人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林如海作为荣国府的女婿,自然见识过当年荣国公的风采。
荣国公,也是林如海少有钦佩的人物之一。
颔首笑了一会儿,林如海又不禁心生黯然。
荣国府是后继有人了,而他林家,如今却连子嗣都几乎断绝了。
犹记得,当年他春闱得中一甲,老父亲那欣喜若狂的模样。
后来更是得到当朝荣国公的青睐,将嫡女高调下嫁与他,更是不知令多少人羡慕非凡。
如今数十年过去,昔人已矣,他林如海,也到了步入前人道路的宿命之中。
不甘算不上,遗憾终归是有些。
但是最遗憾的,还是恨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未曾尽心为女儿寻觅一门合意的亲事。
心中想着这些,眼神却一直落在面前,始终垂手正坐,谦逊的执晚辈礼仪的贾琏身上。
身长七尺,唇红齿白,面若冠玉的贾琏,即便是在林如海看来,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兼之如今贵为侯爷,更是为其暗暗增添了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
可惜,这样的青年才俊,自己发现的晚了一点,否则倒有可能让其成为我林家之婿。
那王家女也是好运气,虽同样是失去双亲的孤女,但是却嫁得如意郎君。
当初太后欲图给贾琏赐婚,虽然他是劝贾琏,不可逆天而行,但是心中,其还是为贾琏的重恩守信,糟糠之妻不下堂而大生好感。
也只有这样重诺守信的男儿,才能配得上,国朝英雄人物这样的名声!
询问了一番贾琏此行的诸多事项,以林如海如今的情况,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很快话题就转到了他心中所念的事情。
“对了,当初你从扬州接走玉儿的时候,可是答应过我,会替我照看一二。
我如今倒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姑父请讲。”
“这些年,你妹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