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老僧方见树就是树,无大小、无枯盛;第二日,便起程回去故里探望老父老母,从那时起每年一次,如方外之交,至二老寿终之时。”楚南风脸上但起肃然之色。
“得六根清净,了生死因果;其了断之意犹如世人欠帐还钱一般,父母授身之缘,岂是避而不见可断;但如那老人家所言,众生平等……就将父母如寻常施主相待,有何不可?若心无我,自然也就法无我了,阿弥陀佛。”
明无亦是一声唱诺佛号,继而闭目沉默不言,文益、楚南风知他心有所悟,自也不岀声打扰,半柱香之后,明无方睁开双眼,对着文益俯首而拜:“明无多谢大师指点。”
抬头之间,楚南风但见他祥和的神色中带着七分庄严,知他修为大有精进。
“万法非缘,岂观如幻。”文益微笑之中望向楚南风,“楚居士,可曾看出老僧的武学修为?”
楚南风未料文益如此一问,不由一愣,佛门之中有以体魄之道,入明窍到金身境,亦有走神识之道,修神念至金身境;而修佛之人,志在了断生死因果,习武修行自也不会凝本命胎丹,作茧自缚,故佛家以神识入武的神念境修为亦与明窍境相同,有山谷,山麓、山腰,山巅之分。
楚南风对佛门功法虽说也有研究,却非精通,但见文益此下修为应是神念山巅,即与自己抱丹大成相当,初次见面之下,如此相问,想是必有深意,一时却是未敢作答。
“想必楚居士认为老僧隐藏了修为……”文益见他迟疑之状,笑了一笑,接着言道:“若说老僧与明无遇雨之时,元神意识已到了这山神庙之中,肉身待与明无到了此处,才神识归体,六识复明,行气去除雨水,想必是难以使人相信……不过事实确实如此。”
修为到了元婴之时,本命胎丹神识开智,而得悟“心境通”,到了金身之境,元神通彻清明,亦得“神境通”,二者都能以神识离体;但江湖中从未听说过神念山巅境界之人能够做到,何况下雨之时,应离此庙有百余丈,纵使元婴大成者也是不能做到。
而明无两天前与文益相遇,但对文益只有神念境山巅的修为也是见疑,此下闻言不由得与楚南风相顾一视,二人心中皆感骇然。
“明无,你出自我佛净土宗门,以修念力、他力入道,想是痴于武学,对于我佛大法真经少于精研,此下心有所得,入意知明,应是可知老僧何以能未臻金身,却可元神离体?”
明无无意得了楚南风点化,而踏入了金身境,本心已是开悟,才想着净禅双修,听得文益所问,茫然之下灵光乍现道:“行禅定?禅忘神功?”
文益脸显嘉许之色,“佛门弟子参禅入定,有分行禅定、坐禅定。禅定者,眼,耳、鼻、舌、身五识俱泯,犹如寻常人入梦,魂游他境,但意识未蒙,元神澄明,入梦非梦,如老僧刚刚雨中行走那般,若明无与老僧言语,一息间老僧自能知晓。”
楚南风心知佛门武学博大精深,而从北魏太武帝起至今,佛门历经三次佛难,以至诸多佛门武学失传,就如明无道出的“禅忘神功”,却也是从未听过,但想未臻金身境,而元神能离体百丈,心中便是暗自一凛;而文益此下能将自身武学讲与自己旁听,定有用意,疑惑之下更是凝神倾听。
“当六识俱明时,见六根入六境受识诸扰中,断生死因果,力求法无我……而参禅入定泯识,是为消业报因果之力,做到身无我即可,如老僧刚才所参行禅定;但有甚者神游离禅而不知,却是离了禅定要义。”
“精气为形,魂识为神,形神兼备,方可谓阴阳圆融,捭阖自然。阳主辟而岀,阴主翕而入,若使入定不当,却是适得其反;肉身为阳,神魂属阴,若肉身不辨六根,阳本动反息内,魂识不知归途,阴本藏却动外,却是形神离散,自然无法窥得天人合一之妙。”
楚南风心念一动,但想坊间传说有的僧人入定后雷打不动,却是被人误为坐化,甚至于肉身被毁,以致神魂无依;而肉身无存,六识无受阴阳见分,自是难参大法……琢磨着文益所言,楚南风便是沉思起来。
文益见状微微一笑,合什沉言不语,一时间只听得庙外“哗哗”的雨声,良久之后,但听一声响雷,楚南风心神一震,便自回过神来。
“阿弥陀佛。”文益合什唱诺佛号,望着楚南风缓声道:“以楚居士之修为,自然是知道坐定是“我忘”而并非“忘我”,如行舟于云海,可一动而至千里;但须记得是舟行而非身行,是意忘而非是神忘。”
楚南风心中一震,但听文益又道:“是行于皮相之外,又要在法相之内。”
但想着“阳主辟而出,阴主翕而入”,此下又听得“于皮相之外,在法相之内”。本有所悟的楚南风心念一动,念至意起,闭目引气行走于体外皮面,只觉毛孔不燥不冷,阴阳圆融,温养在天关中本命胎丹神识澄彻,刹那间万物俱寂,神识跃然而出,引天地之气畅行皮肤表面,意识布精气于百脉诸络,已然是一心二用。
但觉身遭五尺内无一物见滞,聚内外之气于周身,若登堂闭门,浑然静坐,却是要入元婴之境。
楚南风此时此地入境“元婴”,可谓是险之又险,但凭文益与明无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