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有下狠手,基本上都是捂着伤口,被同伴扶着跑走了。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前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它暗算了,辛南和许盛世两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但都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看着辛南愧疚难安的模样,许盛世愣了一瞬:“你没事吧?”
“对不起,是我差点害了你。”辛南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看着辛南不停认错的模样,许盛世的手微微顿了一瞬:“为什么要道歉?”
“做错了事,怎么能不道歉呢?假如我真害你出了事,我以死谢罪都不为过。”
辛南不过十六岁,却已经有了强烈的是非观,知道做错了事情就必须道歉,这看似几乎本能的举动,却让许盛世陷入了迷茫,他活了二十二年,从来没有过这种概念。
许盛世沉默了会:“有人因为你……的缘故……死去过?”
“没有啊。”
“可是……我有。”
辛南还以为自己戳中了许盛世的伤心处,还赶紧补充了句:“那个人一定特别特别希望保护好你,你以后要带着那个人的未来,一同好好活下去才是。”
“辛南,你觉得……士兵为帝王战死是件光荣的事情吗?”许盛世想起了太师当年说过的话,忽然陷入了疑惑。
“那肯定啊!拿我的性命换我们天子的性命不要太值!”辛南语气坚定,“虽然我也很舍不得我爹娘、哥哥、小妹,但是大乾更需要陛下,天下人都需要陛下。假如真有那一天,全家人肯定都会为我觉得骄傲,等很多年以后,我哥哥妹妹成家以后,也会常常提起我的名字,反反复复地叮嘱孩子们,如果没有你的小叔,你们肯定就过不上今天这种好日子。”
许盛世知道辛南这时候说的人是许佑汐,如果自己站在他的角度考虑,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记得有史书说过,一个明君对于一个王朝的意义,就好比在漆黑的深夜中,突然有一根烛火缓缓亮起,最后烛火成了所有人心中的信念和希望。
火光带来的温度,引领着所有人等到了光明。
佑汐的存在,像是烛火,又好像不是。她更像是黑夜里的那轮皎皎明月,身边偏偏环绕着星空璀璨。
仅仅是她的出现,就已经足矣驱逐全部的黑暗和恐惧,更不要说无数人的称赞和追随了。
“如果保护的就是个没什么作为的普通帝王呢?”
辛南想了想:“也会保护吧,就是我战死的时候大概会有点憋屈。”
即便辛南这么说,许盛世还是觉得无法松口气,可是他还是做错了事情啊。
辛南突然偷偷摸摸地低声道:“当然,如果是像大乾前几任昏君那样,就肯定不愿意,要不是局势所逼,我恐怕跑的比他们都快。”
“……”
哦,他怎么忘了。
在百姓眼里,他似乎不属于‘普通点的帝王’,他就‘普普通通一昏君’!
“万一真遇到这种君君,我劝你也跑快点,毕竟有些人活在世上都是种灾难。你看到明弥的这些百姓了没,他们这么惨还不如因为他们有个昏庸无道的国君?幸好大乾前几任皇帝活得都不久,否则明弥现状可能就是大乾的未来啊。”
看着辛南眉飞色舞的模样,许盛世心中愈发的沉重,他简直没有办法想象因为他死去的那些士兵,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他们当中的每个人都曾经像辛南这般鲜活稚嫩、对未来充满着期待。
可现在,人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也许就只剩下来上京的那块碑了。
许盛世觉得过去的自己无比可笑,甚至对他曾经的几位老师都萌生了恨意,他们为什么连最基本的做人本分都不教会他呢?
他可以回上京了,可他有什么脸回去呢?
“盛时,你怎么奇奇怪怪的?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和你说,当初陛下明明可以靠着火器把瓦剌人打出中原地区,可她最后偏偏选择了和谈,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他在瓦剌人手上吗?
“因为陛下说了,如果用武力把瓦剌人赶走,还是会死不少人。大乾已经牺牲很多人了,她现在只希望剩下来的人都可以平安活下来,她要让所有人都有机会见识这太平盛世!”
“所以自从三年起,我就坚定了,以后的我肯定会成为一位守护大乾盛世的士兵;三年前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即便陛下口中的盛世即便有机会实现,那也是二三十年以后的事情;三年以后,大家才发现,所谓盛世,就在今天和明天……”
听着辛南说这些内容,许盛世的眼睛隐隐发胀。
“你一定不怎么看乾报,这些事情都不知道啊。”辛南拍了拍许盛世的肩膀,两人开始往营地走。
“你知不知道,上京建了一块英雄碑?那块碑刚建起来的时候,是一块无字碑,但是后来有不少家属过去,开始在碑上刻自己牺牲家人的姓名,无论是那场战争去世的,还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去世的,是要是守护大乾的军人,名字都可以刻在碑文上。”
“如果有一天,我战死了,我就一个心愿,我希望有人可以帮我把名字刻在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