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苡棠醒来时,已是翌日晡时。她竟然沉睡了一天一夜,与此期间,噩梦连绵。
陌生的房间里,她透过那扇半开的窗户,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天空——雾气缭绕,昏黑而缺乏生气。
雨一直在下,淅淅沥沥的洒落个不停。此时的她,如一只受了伤的小鸟,蜷缩于被衾之中,莫名的恐慌着。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痕,似是刚刚在梦中哭过。她不敢去回忆,怕那场噩梦是真切发生过的,怕她现在已是孑然一身,什么也不剩了……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梁苡棠瞧见他时,只感觉很是熟悉,遂细细端详了许久—修长而不乏健肌的身材,好似也为习武之人。有着轮廓分明的五官,长条的脸,只是那眼角浮着些许微皱的细纹,为原本英俊的脸颊添了几分沧桑。
“好生眼熟,哦!终于想起来了,就是这个人,那时用刀指向了我。”梁苡棠暗惊道,心里甚是不安,垂下了头,躲避着男人的眼神。
没曾想,这个男人竟径直坐在了梁苡棠的榻边,神情复杂的望着她,言道:“小丫头,从即日起,你便是我孟琛的养女了。记住,往后,你叫孟清雀。”
梁苡棠满脸疑惑的看向他,心中似有千万个问题想向他询问。看来,那场梦,确然是真的,自己的父亲,督国将军府上下三百余人,都已不在了。
她的眼泪一簇簇的坠落下来,淌入口中的味道,是心痛的苦楚。沉默了响久,才向男人问道:“大伯,还望告知,我的母亲,现于何处?”
孟琛若有所思的挪动了下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孩的问题。
这件事,还要从五日前讲起……
乾和宫.盘龙殿内
聿朝一品女官苏泠玺御卿若往日一般,与武帝面议国之政事。
那时的他,正于殿外守候,惴惴不安的等待着将涌的波澜大局。
只见武帝忽开口朝她问道:“苏卿,有一桩事,朕,还想请教你。”
“陛下请讲。”苏泠玺答道。
武帝深邃的眼眸中浮现出难以琢磨的深意,端起了身,对她说道:
“常言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尽管不是仁君之法,但却为保万世太平之良策。倘若那条手握重兵的猎狗不但不收敛慎重,反而还滋生了谋反之意,苏卿,你且诉与朕,朕该如何是好?”
苏泠玺生来机敏,怎会不通晓武帝所言的那条猎狗是谁!遂大惊失色,惶恐与不安将她团团围住,动弹不得,良久也未得言语。
武帝见状,唤宦官总管袁枳请殿外等待的人进来。随后,便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殿堂。走在前面的人名叫崔恣,是梁钧的副将;后面那位则唤作徐晃,为随梁钧学武多年的弟子。
苏泠玺看见他们时,震惊到竟瘫坐于地上,用极冷的声音对他们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梁家可待你们不薄!”
两人皆没有理会她,只见崔恣率先开口言道:“陛下,麾下士兵十五万现均不在鄀都,帅印于此,请您过目。”袁枳为武帝呈上帅印后,徐晃又说道:“梁将军谋反一事证据确凿,此两封信分别为彭邑私募军令及甘榆私募军令,请陛下查阅。”
“很好,人证物证俱在,苏卿,可还有话说?”武帝阴沉的脸豁然开朗,心情似乎十分得意。
苏泠玺苦涩的笑着,原本美艳的眸中现只余一片幽黑,万念俱灰,无奈而悲怆,对武帝应道:“陛下若想瓮中捉鳖,臣又能如何?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梁家?”
“自然当——满门抄斩。”武帝一字一顿的回答道,嘴角露出了邪魅的微笑。
苏泠玺听闻这七个大字后,怅然不语,只是抬头望向了藻井,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淌着,最终落到了地上。
“不过,苏卿莫怕,朕,唯独不会杀你。只是将你安置于熏阳,莫生事端即可。当然,还要感念苏卿的忠心辅佐才是,哎!往后朕这白发怕是又要多填几所缕了!”武帝佯装仁慈的安慰着她,自叹自怨道。
苏泠玺麻木的脸庞好似古井一般沉寂,色如寒冰,一言不发。随后,便被两位小宦官搀扶着走出了殿堂。出殿的一刹那,蓦然间便望见一位故人,正是孟琛。
她那死寂的双眸乍显了一抹喜色,似乎寻到了救星一般,一脸央求的望着他,湿红的眼眶中溢着无尽哀恸,对他唇语言道:“求你,救我女儿!”
仅仅六个字,仿佛说出了地老天荒。这么傲娇的人,竟也会有一天开口求他。
岁月摩挲,他与她之间,已然隔了千山万壑,再也回不去了。而他们的故事,又将从何讲起呢?
那尘封已久的记忆在孟琛脑海中泛起层层涟漪……
苏泠玺原是前朝太师之嫡女,风姿绰约,是鄞滨城内的第一才女。而孟琛祖辈世代习武,因家道中落,父亲便卖他做了苏家的奴,他自小就成为了她的贴身侍卫。
两人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终也不能摆脱门当户对的命运。所幸,为逃避赐婚,聪敏的苏泠玺遂想出一计—比武招亲,她对孟琛的武艺有着十足的自信。可没料到,竟事与愿违。因她在招亲宴上抚琴一曲太过精妙,竟使当朝的武状元梁钧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