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和二年.梧寒宫内
窗沿石盆里横躺着的那株萱草竟连最后一片花瓣也坠落了,寂寞的似忘记了忧愁。
老天爷好像在大发雷霆,天气晦暝,雷声轰鸣,暴雨如注。这天地的万物霎时便失了精气神,怏怏不乐的打着瞌睡,只剩那病榻之上的孱弱女子清醒的望着屋顶那片不大的天空。
忽然,窗外的喧嚣刹那间便息了声响,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只余屋内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清雀姑娘,老身一顿好找,今儿可将你给寻到了。”
正在说话的人是一位老妪,白发婆娑,苍颜鲐背,却是风韵尚存,
不难瞧年轻时应是位美人。
见那女子只是默默地望着自己,不曾言语,面如死灰,无神的双眸若深潭般沉静,绝望而凄凉。老妪遂又续言道:
“唉,看姑娘这番模样,这一世,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正巧,今日我来,便是为助你忘记这尘世之种种烦恼的。”
说罢,那老妪抖擞了下肩膀,右手轻轻一挥,屋子的正中便现出了一展七彩浮洞—面阔三尺,底濶半寻,溢射出的熠熠之光点亮了整个房屋。
那女子的双眼显然是被这强光伤灼到了,半响过后才复睁开,开口说道:“婆婆,这是什么?我现在可是在做梦?”
“非也,非也!这神洞可是个好物件,老身携它至此是要与姑娘谈一桩生意的。若是能谈成,姑娘便真真能做一场美梦去了。”老妪解释道,见那女子终有点反应,眸光中闪过一抹喜色,似笑非笑的望向她。
那女子徐缓的从床上爬起,撑坐于榻边,向老妪问道:“婆婆见我现在这番模样,还能有什么生意可谈?”她笑得很是苦涩,轻叹了一口气。
“姑娘可莫是小瞧了自己,怕是这浩浩天下,就只有姑娘知晓那块三色玄石置于何处了。”老妪的眼神突变得犀利起来,直直的盯着她。
女子只觉背后发凉,忽得一哆嗦,脑海中翻涌过千丝万绪,痛苦的回忆被瞬间撬了出来,且一发不可收拾。她又想起了临终时的父亲交代自己的话:
“昆夷之境有一地唤作樱城,我将那块三色玄石,藏于城墙外缘最高最大的云杉树干中了,棠儿可勿要轻易诉与旁人,切记。”
不知是否因这强光太过闪耀,女子再难陷于她的忆境之中,对老妪言道:“婆婆是何人?要那石做甚?”
“姑娘且将心放下,老身呢,是轮回之境的仙使,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徒。这玄石本是下一世的物件,可没曾想却鬼使神差的错入了世。老身只想来将它取走,物归原处罢了。”
老妪述道,见女子依然半信半疑地望着自己,又复言道:
“姑娘,老身这仙术余时可不甚多了,且快快将所知之事诉于我吧!”
女子思量着,想来老妪并没有骗人,遂开口道与了她。
何况这一世,自己也再无什么旁的眷恋了,不如就顺了她去。如此,成人之美,成己之美,将这世间的一切人和事,彻彻底底的的忘却了去。
特别是—那个常常唤自己清雀的男人。
少顷,便见女子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站起了身,径直的朝那面七彩浮洞走去,头也不回的入了轮回。
终了,见女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后,老妪也在倥偬之间匿了踪影。只记得她离开时,笑得正开怀,如同刚刚了却一桩不得了的心愿似的。
雨仍旧在下,梧寒宫外的世界又恢复了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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