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护照。”
“兵荒马乱的,他们的护照跟行李一起都丢了。”
“那没办法,没护照就是不能放行。”哨兵连长客气地说,“我并没有难为他们,但是按照规定,我不能放行。”
“我们中国人,是来支援贵国建设的,这你很清楚,我们跟谁都没恩怨。”高胜寒看他,“你在中国有好朋友吗?”哨兵连长的脸上闪过一丝忧伤:“有,你问这干什么?”
“你想他们吗?”
“很想,我想我的同学们。”哨兵连长苦涩地一笑笑,“但是我的国家已经完蛋了,我只能留在这儿,等着叛军来战斗到底。”
“我很同情你,上尉!我能想到军人的这种绝望,最后的忠诚。”
哨兵连长眯缝着眼看着高胜寒:“你不是外交官。”高胜寒笑笑,没说话。哨兵连长也笑笑:“你是军人,他们也是。”——哨兵连长指了指高胜寒的身后。
“对,中国人民解放军特种部队,我来接我国公民回家。”高胜寒的声音掷地有声。哨兵连长点头:“我明白了,如果我不同意,你可能会杀了我。”高胜寒不动声色:“上尉,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呢。”哨兵连长抬眼,看向那边山坎上隐藏的狙击手:“你以为我怕死吗?怕死,我早就跑了。”
“我们是敌人吗?”高胜寒看他,轻轻摇头,“不是,我们为什么要打仗呢?我只是想带我们的同胞回家!”哨兵连长回过头,被圈在铁丝网里的几十个中国工人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飘扬着的那面小小的五星红旗,眼含热泪。他们知道,那面红色是他们的希望,是祖国来接他们回家的。其中几个年岁稍大的已经忍不住热泪滚落,轻轻地抽泣着。
高胜寒的喉头有些哽咽,他眼含热泪看着面前全副武装的哨兵连长:“请你帮帮我!”哨兵连长想了想:“你怎么证明他们是中国公民?”
“我可以和他们说句话吗?”
“可以。”
高胜寒向前走了两步,哨兵连长伸手拦住,站在旁边的其他士兵唰地举枪,瞄准了高胜寒。站在高胜寒身后不远处的队员们也是迅速拔枪,王星和谢思潇也同时下车,步枪短突刷地举起在手——双方一瞬间剑拔弩张。
寂静的港口只听见一片呼吸声和怦怦的心跳声。高胜寒不卑不亢:“怎么?”哨兵连长说:“我只是让你把武器交出来。”高胜寒想了想,从后腰拔出手枪,递过去。哨兵连长接过来,看了看他的身后:“现在你的人可以把枪放下了。”高胜寒摆摆手,队员们慢慢地放下枪。谢思潇低声说:“咱们先放枪,他们开枪怎么办?”
“咱们放不放枪,他们都有坦克。”王星说,谢思潇看过去,两台59坦克的炮塔已经摇过来,黑乎乎的炮筒对着他们的位置。王星轻声安慰她:“有战虎呢,不要急。”
高空,云层很厚。崔华盾和顾意驾驶的两架武直-10隐身在云层里待命。驾驶室里,崔华盾对着耳麦:“寒号鸟,我们准备攻击。”坐在后面的甄大同咂舌:“乖乖,真要打啊?”崔华盾面色严肃,手指预压在发射键上:“如果谈不拢,可能就没别的办法了。”高空下,武直机翼下挂着的反坦克导弹在阳光下熠熠闪亮。
哨所处,高胜寒摊开双手:“我可以过去了吗?”哨兵连长没点头,一抬下巴:“还有你的狙击手。”高胜寒没回头,举起右手,握拳。黄宝贵和许飞收好枪,站起来。哨兵连长看他:“你不怕我现在开枪吗?”高胜寒面色无惧,看着那边的同胞:“……我只想带他们回家。”哨兵连长点点头:“去吧,你证明给我,他们是中国人。”
高胜寒迈开步子,一个人走了过去。虽然他只是穿着便装,但多年的军人生涯让他的身上已经烙进了军人的作风,步子走得步步生风。被圈在铁丝网里的工人们心情有些激动,眼巴巴地看着他。
“全体集合!”高胜寒突然高喊,用浑厚的嗓子高喊。工人们一愣,随即全都站直了,整齐列队。高胜寒看着面前参差不齐并不能称为方阵的队列,一声虎吼:“立正——”
唰——工人们动作虽然不标准,却是整齐划一。
“唱国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高胜寒心中的情绪是复杂的,可能他自己也不曾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场景下亲唱国歌。此时,工人们都是昂首挺胸,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的歌声在港口上空回荡:“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虽然没有音乐的伴奏,但此刻清唱的国歌却蕴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巨大能量。
不远处,队员们也是标准立正,心绪激动同声而唱。浑厚坚定的《义勇军进行曲》回荡在非洲大地,异国他乡,此情此景,震撼了现场的所有人。不管是L国士兵,还是其他国家的难民,都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把目光投向高唱国歌的中国工人们。
哨兵连长看着,摆摆手,两个士兵把枪甩在背后,走过去打开了铁丝网的门。穿着工作服的中国工人们列队高唱着国歌鱼贯走出来,没有拥护,也没有怒骂。其他国家的难民们也想一同出来,却被挡了回去,铁丝网门又关上了。
高胜寒领着队伍朝着他来的方向齐步走过去,国歌唱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