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宋汉阙
从南方走海运运来的货物经由大河一路从青州运往洛阳。
百姓的天性就是看热闹,更别说现在关中、洛阳一带的南方人简直不要太多。听闻是从家乡运来的货物后,老早便在洛阳的码头等着。
洛阳水系因为早年战乱的缘故,河道泥沙淤积。
还是刘裕早年北伐后秦的时候,命王仲德疏通大河河道。如此,才让这条水道重新焕发生机。
如今不少老洛阳人见到这象征着繁荣的洛阳水系重新成为了交通要冲,一股迟来的喜悦将他们包裹在怀中。
一批批的货物被码头的劳工放了下来,光明正大的放在马车上被运送出去,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其中的景象。
事实上,
这次的货物因为是实验的关系,不能选择太过贵重的货物,所以装的大都还是南方的占城稻。
占城稻这几年风光无二,在淮河以南的地方除了少数欠发达地区,其余农田上十有七八种植的都是这种作物,所以在洛阳的南方人对着稻米并不陌生。
其中更有好吹嘘者,向身边的北方朋友大肆吹嘘这占城稻的产量,让一众北方人吃味的很。
如今的刘宋还是农耕社会。
哪里的地能种粮食,哪里就会变的发达,这几乎是不争的事实。
以往。
凭借着优越的地形和肥沃的土地,河北、中原的亩产量可以碾压南方!
但随着一系列的变故,南方的粮食产量已经逐渐追了上来,在占城稻这项外挂诞生后,更是有了反超的迹象。
最让北方人生气的还是,听说在更南方的土地上,稻种居然可以一年两熟乃至一年三熟!
本身就有占城稻这种产量逆天的作物,还有这种超乎寻常规则的地利……这让北方人怎么玩?
“本以为南方尽是瘴气横生、虫蛇遍地的地方,如今看来……倒也不见得。”
南北方分裂太久,双方都有了一些割裂感。
而割裂,带来的往往就是陌生。
人在面对陌生的事物时,除了恐惧,便是好奇。
可要是有贪婪帮忙,这恐惧也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若是能去南方便好了。”
有不少北方淳朴的百姓发出感叹。
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哪里的粮食多,哪里的日子就更好。”
如今看来。
南方,似乎比北方更有前途。
“此言差矣。”
在码头看热闹的不止是寻常百姓,也有读过书的士子。
他们抓着这个时候炫耀起自己在书上学到的知识:
“不懂了吧?这南方粮食长的高、长的好、长的快,但人在那可活不好。”
朴实的老农瞪大眼睛:“有了粮食,还能活不好?”
“自然!”
这些士子自信的挺起胸膛:“南方山林居多,瘴气太重的毛病你们都知道,但其他东西却是不知道的多。”
“最大的问题,就是热。”
“你们以为洛阳的三伏天就够热了,但南方的热度也比这要高上一倍!”
“那样的天气,饭菜放在桌案上,一天过去就全要腐烂。你们半辈子都生活在北方,难道能适应那种环境?”
老农听后心中也是打起了退堂鼓。
其实他刚才也就嘴上那么一说。
洛阳现在不但离天子更近,还和南方的建康开了海运。哪怕是目不识丁的田间老汉都知道洛阳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怎么可能会离开呢?
但不是谁都和这老农一样,家就在洛阳。
刚才还向这些老农大吹特吹的士子在解释完南方生存的弊端后也是叹了口气。
“可怜这天下之大,
居然是无我等的存身之地……”
这士子垂头丧气的,居然是透漏着些郁闷之气。
事实上,他是之前去长安参加科举的学生。
只是并未考中,没被取用为官身。可偏偏读书人心气又强,又念过而立之年,无颜回到家中,便在这京畿一带游荡,希望能得贵人赏识。
问题是。
现在的朝廷可不是以前,哪个贵人都能把自己人塞进去混日子。
便是刘义真这个天子想启用朱修之、柳元景等人都要让他们规规矩矩的去参加科举,何况是别人?
于是此人便被卡在这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愿回家躬耕的尴尬境地。
和这名士子一样的人还有很多。
只不过这么些年来,有人坚持不住已经回家,有人去从了军,有人去当了刀笔小吏……能留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了。
就连这名士子,也有了去别处寻觅机会的念头。
长安米贵,白居不易。
若转个方向,也未尝不能重新扬帆起航!
就在士子伤感的时候,却听到在运粮的队伍中传来一阵骚动。
还不等士子凑上去看清,就有一伙凶神恶煞的士兵将队伍与百姓隔离开来。
“退后!退后!都不许过来!”
只见这些士卒十分紧张,但他们在清开百姓的时候却又似乎故意留了几道宽阔的缝隙,给了大家足够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