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仅仅拉出来一个晋天子还是不够的。
晋室又不是汉室,或许会有人怀念晋室。但它的政治影响力和四百年汉祚差还是有些远。
现在张茂度需要徐羡之这名在朝野内外有着巨大威望人站出来为他们摇旗助威。
“徐羡之,刘义真自上位以来便一直在扶持自己人。”
张茂度还在谆谆诱导。
“刘裕死在前线,是你帮刘氏稳住后方。可他刘义真一回来做了什么?先是贬黜你的侄子,之后又削弱你的权柄,到如今更是把你一个人丢在建康!”
“一个司徒的名号,对你有用吗?”
“我们不一样!”
“我答应你!”
“等我们占据建康,平定南方,恢复晋室后。你依旧是大权在握的宰相!”
“你的家族,也将成为不逊于王、谢的豪门世家!得到百年富贵!”
“到时候,你便是第二个王导!”
张茂度眼神无比狂热。
他不相信会有人拒绝这个提议!
特别是徐羡之这种享受过权力却又落寞退场的人。
这个时候,只要给他一丁点的甜头,自然能引其上钩!
谁知,
一向严肃的徐羡之居然笑了。
“你笑什么?”
为什么会笑?
张茂德从大笑中听出了对自己的嘲讽。
“我问你到底笑什么!”
徐羡之此刻已是前仰后合,甚至还剧烈的咳嗽起来。
“张茂度啊张茂度,咳咳……我本以为你只是没有气节,不曾想还是个智短之人!”
“你以为,我的位置是被谁赐予的?”
“太祖皇帝?天子?徐氏?”
徐羡之这一刻似乎放下了诸多无形的担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张茂度。
“都不是!他们从来没有赐予过我什么!”
“我的位置,是我自己拿来的!”
此刻的徐羡之眼中浮现却是他和刘裕初识时的场景。
那时的刘裕,还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尉、宋王、皇帝。
和自己一样,那时的刘裕也只是个参军罢了。
后来他们一步步晋升,从底层爬到帝国的中枢。
正如刘裕从参军爬上了皇位,他徐羡之也从那里爬上宰相。
他,是开国元勋!
是开拓新时达的群雄之一!
而非什么太祖年少之交,走了狗屎运爬上相位的宠臣。
刘宋,是刘裕的,也是他的!
所以,听到张茂度一口一个匡扶晋室,大兴徐氏……
徐羡之只觉得可笑。
这就和外人对母亲说:杀掉你亲生的孩子,我重新给你找个继子。
而且这个继子还不一定能给他……
荒谬!
“张茂度,你太小看我了,太小看太祖了,也太小看那位将你们都给逼出来的天子了。”
“早点收手吧。让你弟弟张邵去和天子求情。天子看在孝宗皇帝的份上说不定会饶你们一命。不然除了死亡你们别无选择。”
张茂度不明白徐羡之为何突然如此癫狂。
但至少徐羡之的意思他明白了!
“这么说来,徐司徒是不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了?”
沉默。
“好!”
张茂度起身离去。
“不需要你,我们一样可以摧毁这里的一切!”
“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看看,你和刘裕,还有那个远在长安的小皇帝有多么的愚蠢!”
话不投机半句多。
张茂德知道徐羡之这边已是没了盼头。
但没关系。
徐羡之,本来也就是一步闲棋。
成了,可以省掉很大的力气。
不成,也造不成太多的损失。
看着张茂德走出自家宅院的背影,徐羡之深深的叹了口气。
“故人好似风中落叶,片片凋零。”
“这新世界,怕是又会少几位熟人了。”
回到庭院中,徐羡之看着那盘棋局,轻轻俯下身拾起落在最中间天元位置的白子。
“将它送往宫中。”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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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的战火逐渐有了不可控制的趋势,这让建康城中的百姓无不惶恐不安。
“听说……外面的贼军已经快打到建康了!”
“什么贼军!那是王师!你说话给我小心点!”
“……”
不明真相的百姓如今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是紧张到难以呼吸。
“我听我当官的一个亲戚说,天子迁都几乎带走了所有的军队。剩下的这点人塞牙缝都不够!”
说着,这人还给别人算起账来:
“这天子就留下了不到一万人,现在外面的大军听说已经有几十万了!你想象这个差距!你仔细想想!”
百姓不是将军。
他们不知道身经百战的正规军和一众拿着锄头镰刀的农民有什么区别,但他们会算数。
不到一万。
对阵几十万。
无论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