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真没说话,只是开始一杯一杯喝着闷酒。
但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实在太低,根本喝不醉。
等刘义真喝干一壶酒后终于还是爆发,就手中酒壶狠狠仍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艹!”
刘义真飙出一句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脏话,但此时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痛苦的捂着头:“不至于,我那位大哥不会杀我的!我跑的远远的……”
“桂阳公!”
王修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桂阳公还在心存幻想?”
“哪怕世子不动手,他身边的人就不会动手?”
“退一万步讲,世子未来留下桂阳公一命,但桂阳公真的甘心吗?”
“那个时候,桂阳公再也不可能策马奔驰,不可能如今天这般自由。”
“等桂阳公处在那种每天担惊受怕的境遇下,桂阳公是否还有心情吟诗作对,风花雪月?”
王修一句句击破了刘义真的幻想,将未来残酷的斗争展现出来。
“桂阳公仁善,这一点修已明白。”
“桂阳公所求的逍遥也不是南方那帮废物的老庄之道,这一点修也知道。”
“修能从桂阳公平日里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桂阳公是想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修也愿意辅王道、安天下。”
“可正如桂阳公告诉僧导的一样,若只是幻想那个盛世,盛世是不可能到来的,不是吗?”
刘义真听到最后一句话突然抬头看着王修。
“你监视我?”
王修摇头。
“那就真的不是臣子所为了。”
“只是裴将军将今日桂阳公与僧导之言都记载下来并弄得长安城人尽皆知。”
“对了……”
王修狡黠的看着刘义真。
“桂阳公那番话已经流传开来,等这番言论传到南方,桂阳公猜猜会有多少躲在佛教背后的牛鬼蛇神跳出来与桂阳公作对?”
“桂阳公总是想活在腐朽中,但又无时无刻不在创造新生。即便修不摆下棋盘,桂阳公在未来总有一天会在这黑暗的世道中清醒过来。”
说着,王修叹了口气。
“修本来是想一步步引导桂阳公的,但奈何桂阳公和僧导说的那番话实在太过震撼,让僧导心悦诚服,并帮桂阳公解开棋局,真是可惜……”
刘义真无语的瞪了眼王修。
为什么自己在王修嘴中就和一个在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
自己有那么闪亮?
而且王修现在还没有认错,反而沾沾自喜的样子让他很不爽。
刘义真按着太阳穴,这是他遇到头疼之事的习惯。
“王长史的意思是现在我必须争位?”
王修点头。
“但修还希望桂阳公记住,争位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桂阳公心中存在的那个世道,那个盛世长安才是。”
刘义真摆摆手:“知道,你是不是想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些不用你教,我思想一直很正确的。”
不忘初心,
方得始终。
王修在嘴里不断咀嚼这句话,看向刘义真的眼神更加欣喜了几分。
随口一言就是足以载入经典的微言大义,听说僧导称赞刘义真为“天生圣人”,如此倒也不算夸张。
刘义真看着王修。
“先和你说好,我可从来没有争位的经验,你得帮我。”
王修见刘义真终于从自己心中那个“小房间”钻了出来,嘴角不由挂上微笑。
“好。”
刘义真无奈的看着王修。
亏自己还以为王修是刘裕留下的人中最老实的一个。
现在人家都已经开始盘算刘裕的身后事了,不知道刘裕知道后是喜是悲。
“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王修傻眼了。
刘义真挑着眉:“人家诸葛亮出山前都有一篇《隆中对》,你别告诉我你就空着手来的。”
刘义真此时思绪很乱,所以他想听听王修的谋略。
如果王修太菜,或者只会吹牛,那刘义真还争什么位?早点洗洗睡吧。
但好在王修肚子里还是有干货的。
他此时正襟危坐,不似刚才的随意。
“朝廷中枢还在建康,桂阳公迟早是要回去的。”
“但是怎么回去?何时回去?”
“修以为桂阳公当现在关中建立根基,收拢人心,等羽翼渐满时以石破天惊之势回去。”
“现在修有数条建议可助桂阳公短时间内创立势力。”
“……”
王修的方针总结一下就是让刘义真静候机会,他给的几条建议也相当有可行性。
但刘义真此刻第一次站在全局者审视王修却也发现了王修的缺陷。
其实王修的能力不错,但是在谋断上却差了几分。也就是之前刘义真认为的古板。
别忘了王修曾经是被桓玄评价为“平世吏部郎才”。
平世,即太平之世。
王修最大的才华是在时局稳定的时候出谋划策、识别人才、处理政务、稳定人心,但是在争斗的时候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