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精神头稍稍好了一些,李沐芷便同母亲一道盘点两人手中的资财。
过年时候,李沐芷给了尤氏好几包银钱首饰,还有之前给的,算下来已经不少,加上在尤景松的帮忙下,李沐芷之前在薛宅的东西都没被查封,算作她举证有功的奖赏,娘俩细细数点一番,已然够后半生开销之用。
“娘,日后您跟宣儿一道过日子,除却他读书所用,其他一律从简,若是不出什么变故,这些钱你们俩也够花了。”李沐芷叮嘱道。
尤氏听她说这话,总觉得有丝怪异,没来得及细究,便问道:“景松不是早就说过吗,等回到胥阳,咱们就搬到他家中,日后万事有你舅舅和表哥,你这般担忧全然不必,现在还是养身子最要紧,别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费神,快躺下歇歇吧!”
李沐芷心下着急,又怕话说重了引起母亲的疑心,便细细劝道:“娘,舅舅虽跟你是亲兄妹,他也厚道仗义,但舅母为人很是泼辣,之前咱们家发达兴旺的时候,他们跟咱们千好万好,但如今再过去,就算投奔,日后都要仰仗他们过活,若是舅母能一如既往最好,万一她有了芥蒂呢?咱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尤氏回想自己那个行事凌厉的嫂子,不由得也担心起来,转而又道:“你日后好好同景松处着,你自小,舅母就爱得跟什么似的,相信她不会难为你的。”
李沐芷望着眼前娇弱文雅的母亲,心里不禁百般担忧,事到如今,她仍是这般天真不懂人性疾苦,日后她带着李沐宣单独过活,叫她如何放心呢?
“娘,我跟表哥,也就如此了,这些话你日后漫说提出来,就这些念头,都别再有了罢!”李沐芷叹了口气。
尤氏急道:“女儿啊,你切不可自轻自贱,你跟了薛阳这件事,无论从哪里说,都怪不到你你的头上,好在景松是个好孩子,他会好好待你的。”
李沐芷看着满脸期待的母亲,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略一思索,还是说道:“你们回去的时候,可以暂住在舅舅家中,一旦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搬出去,好好抚育宣儿,日常若是犯了难,去找舅舅帮忙,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事实如此,近了臭远了香,只要你们别住在一处,相信舅母也不会跟你们生龃龉。”
尤氏终于察觉到话中的不对劲,她心中难安,问道:“怎么都是我们,你不跟我和宣儿一道回去吗?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李沐芷立马说道:“这不是说惯了吗?这两年总是担心你跟宣儿,总为你们以后打算,说顺嘴了。”
尤氏这才稍稍安心,李沐芷又道:“首饰珠宝托表哥去当了,换成银钱,存到钱庄了,兑成银票,带在路上方便,回到胥阳后先买块地,再置办一处小宅院,剩下的钱就供宣儿念书,外加日常吃喝,不管怎样,咱们还能平安出来,手里握着银钱,不必沿街乞讨,就是上天的恩赐了,日后自己过日子,定要精打细算,娘,你一辈子没为生计发过愁,可现在不成,也得学起来了。”
尤氏一听她这种交代后事的话就心惊恐惧,本能逃避道:“不是还有你吗?最不济,还有景松呢!”
李沐芷听得头大,待要多说,又怕话重了引起母亲的疑心,何况她向来如此,也不是一朝一夕,仅凭自己几句话也难改变。
心中百转思虑,面上不再表露,只道自己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晚上刚喝完药,尤景松忙了一天,一回来就直奔她房间,李沐芷撑着精神,只等他一来,便将银钱首饰的处置请求同他讲了,拜托他日后多多帮忙照看母亲和弟弟,以尤氏的性格,李沐芷实在难以放心。
尤景松远比尤氏要精明,听出话中的蹊跷,不待开口问,李沐芷已经说道:“早些处置妥当,等你这边的官司一了结,咱们就可轻装启程回去,不必再耽搁。”
此话一出,尤景松心中稍稍一松,只是仍旧不踏实,便问道:“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李沐芷不欲在此事上同他多拉扯,答道:“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就想知道,翠云小兰她们如何。”
尤景松斟酌着话,李沐芷双手绞在一处,故作镇定道:“表哥你且说罢,无论结果怎样,我都能受得住。”
尤景松微微叹气道:“你院子里的人,我尚且可以因着你的举证给她们求一个释放,旁的人,恐怕都要下狱,薛阳那两三个心腹,死罪免了,但余生,恐怕也只能去做狱工了。”
李沐芷心抖了下,问:“什么是狱工?”
尤景松难为地告知:“宥城城外有座采石场,他们要去那里。”
采石场的活又累又脏,还危险,隔三差五就有人被跌落的石头砸伤砸死,且那里多半都是犯案之人,斗殴欺凌是常事,监工的狱卒也装作看不见,死伤是家常便饭。
这些尤景松都没有说,他担忧地看着李沐芷,见她神情有些怔忡,心下不忍,解释道:“按理,他们是要砍头抄家的,剩下的那些都下了狱,时间不一,三年五年的都有,不知道薛阳是太过多疑,还是心存良知,他的诸般恶事,府衙找不出底下人掺和的证据,这才有了转圜的余地,我知你对结果并不满意,但我已尽力。”
富贵小山他们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