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贵妃不置可否,只移目对正在添香的嫦芙说道:“嫦芙,你去寒酥殿,取些纸笔过来。”
“是。”
嫦芙没有多问,直接应声去了。
许静辰却疑惑道:“寒酥殿?”
毓宸殿就有现成的纸笔,为何偏偏要舍近求远,去寒酥殿再取呢?
许静辰没有具体地问出来,宛贵妃却也装傻充愣似的,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许静辰怔怔然看着宛贵妃,终是没有再追问,兀自跌入了回忆。
寒酥殿乃是毓宸宫偏殿,原叫月华殿,取自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磬和八年大雪日,洛都恰恰下了一场极大的雪,彼时许静辰年方四岁,正裹着腊梅色的小斗篷,坚持在风雪中习武练剑。
说来也巧,当日小静辰刚好练到了灵犀剑法的第十六式:剪烛碎雪。
说起来,锦瑟派的灵犀剑法与剪烛扇功,虽分属两套功法,却同根同源,招式上殊途同归,修习难度也是不分伯仲。
甚至于每一式的名字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剪烛扇功的第十六式,也叫剪烛碎雪。
但不知是资质的问题,还是另有原因,静辰静轩二人同日拜师,同时开始习武,一年下来,静辰的剑法已经练到了第十六式,而静轩的扇功却才练到第十三式。
不过纵然是比静辰慢了三式,静轩这速度,也远远快过了锦瑟派大多数弟子,诚可谓天赋极佳了。
话说回来,那日大雪纷飞,放眼望去一片雪白,小静辰剑花缥缈,身轻如燕,远远看去,俨然一树腊梅伴雪而舞,凌寒独放,暗香悠然。
不知不觉间,腊梅似的小人就飘到了月华殿外,剪烛碎雪也终于练完了二十遍。
抬头望向月华殿的匾额,小静辰一脸茫然地眨眨眼,脆生生地念道:“月华殿?”
“辰儿,外面太冷了,快进去暖暖身子,别冻坏了。”
“唔,母妃,儿臣明年就要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嗯……是啊,月华殿,辰儿喜欢吗?”
“唔,儿臣不喜欢。”
“嗯?为什么?”
“嗯……因为……月华殿虽有月华,却没有儿臣想念的人了。”
“呃……辰儿怎么会这么想?”
“嗯……《春江花月夜》中不是说,‘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吗?明年儿臣住在这里,晚上就只看得见月华,看不见母妃了。”
“这……好吧,那,辰儿可以给它改一个名字。”
“唔……那,父皇会同意吗?”
“……会的。”
“那……寒酥,寒酥殿,母妃觉得怎么样?”
“寒酥……呵呵,看来我辰儿,真真是甚喜落雪,那便改为寒酥殿吧……”
后来,月华殿真被改成了寒酥殿,可第二年,许静辰还未满五岁,磬和帝便命他住到了无暇宫。
静亭也早早夭折,寒酥殿便常年无人居住,但宛贵妃似是有什么情怀,日日都会命人打扫寒酥殿,就像那地方一直住着人一样。
许静辰一直以为,宛贵妃这么做,是为了纪念早夭的静亭。
直到去年某一日,他忙完一日的正事之后,与清欢在翡翠阁品鉴名画,清欢突然问起了……他身上的隐香。
“诶,对了阿辰,我一直很好奇,你那流云阁里,熏的是什么香啊?怎么你身上都是这种味道?”
“嗯?怎么了,不好闻么?”
“没有啊,好闻得很呐,我恨不得天天都能闻到呢!”
“嗯?你说什么?”
“哎呀阿辰,人家问你正经的呢,别转移话题!”
“唔,我也不知道。”
“啊?这……不会吧?”
“真的,这香是我师父送我的,说是可以缓解我的隐疾,叫我务必日夜熏着,最好能再装一些放在香袋里,随身佩戴。”
“啊?那,那怎么不见你随身佩戴?”
“我……这不是……能为我做香囊的人才知道这事儿么?你快给我做一个,我保证日日都戴着。”
“死阿辰,你又来了……”
“哈哈哈哈,那个,娴儿,这件事也是个秘密,师父不让我告诉别人的。”
“嗯,这个关系到你的隐疾,自然是个秘密,我知道。你快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随身佩戴?”
“唔,我一个男子,又没有家室,戴香囊成什么体统。”
“噗嗤,怕人家把你当作女子么?那你可真是多虑了,你虽生得清秀好看,但眉宇之间英俊得很呐,没人会觉得你是女子的。”
“……噗,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的意思是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你可真有意思。”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怼天怼地的太子殿下,也会有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
“咳咳,我只是懒得同你计较。”
“切!不过这香也真是厉害呢,只在寝殿里熏一熏,便能让你身上都染上它的香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来自带体香呢!”
“呃……其实,不只是熏香。”
“啊?”
“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