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在说谎的时候,是不太敢直视别人的,因为人的眼睛最容易出卖自己,尤其是在欺骗自己不敢得罪之人时,更是如此。
久久盯着清欢那双清澈见底的杏眼,许静辰心下得出两个结论:要么她没有说谎,要么她不是一般人。
深秋天气衣着单薄本就冷得紧,再对上太子那恨不得将她看穿的神色,清欢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便极不争气地抖了几下,心道这太子难不成真是个色狼?
一个左右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可许静辰在这向来险恶的宫中长大,见过太多被当作棋子的小姑娘了。
再者,既然她六月初就到了洛都,且还受了谨王的恩典,何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一件厚点儿的衣裳?
倘若她真是谨王的棋子,那只怕眼下他问什么都无甚意义。
既如此,倒不如反守为攻,且看对手下一步的动作。
想到这里,许静辰终于收回眼神,玩味地扬起唇角道:
“本宫见你姿容出众,胆识过人,打扫宫苑委实有些暴殄天物了。即日起,你便去流云阁当职吧。”
姿容出众倒也不假,毕竟长到这么大,清欢已经无数次听过别人夸她貌美了。
可胆识过人这个词儿,清欢却不知道自己哪里配得上,怕不是这太子又在打趣她吧。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流云阁在哪儿?
清欢正犹豫要不要冒死一问,又听那太子扬声道:“茉容,你进来!”
只眨眼的工夫,竟果见一身缃衣的茉容匆匆而至。
见了鬼了,这半天难不成茉容就在殿外?
清欢跑了跑神,错过了茉容的行礼,只听见太子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你带她去流云阁,细细告诉她每日要做什么,往后你便只负责管事就好。”
太子话音刚落,便听茉容略显诧异道:“可流云阁是殿下的寝殿啊,怎么能让一个新入宫的……”
“新入宫的怎么了?”
不待茉容说完,许静辰便沉声截断,语气中明显带了几分怒色:“新入宫的便要一人独自打扫宫苑,还要被你这个管事宫女扣掉七身宫装?”
七身宫装,算上穿了半个月的那一身,总共八身。原来每个宫女能领八身衣裳呢!
清欢暗暗惊叹,做个宫女原来能这么风光,但听茉容慌忙讨饶道:“殿下恕罪!是十殿下吩咐奴婢这么做的。”
十殿下又是谁?清欢哭笑不得地寻思着,深深觉得这宫里头被称为“殿下”的,怕都不是啥好东西。
“哦?那你不如去服侍十殿下好了,也省得你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白白叫本宫误会了你。”
许静辰的语速明显快了些,竟是比方才更加生气了。
“殿下息怒,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看着茉容下跪求饶的怂样儿,清欢竟有一种“总算出了口恶气”的快感,心满意足之下,少不得悄悄向许静辰投送了一个感激不尽的秋波。
可没想到的是,许静辰竟继续不依不饶道:
“息什么怒?本宫有什么怒可息的?”
虽然心中对许静辰感恩戴德,但这也丝毫不妨碍清欢再由衷地同情一下这位难以下台的茉容姐姐。
尴尬了好半晌,才又听茉容底气不足道:
“奴婢,奴婢知错了……”
“知错就该认罚!”
许静辰继续得理不饶人道:
“本宫念你是初犯,且不与你计较,你且带她去,交代完立刻离开,往后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你再踏入流云阁一步!”
茉容先是愕然抬首,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许静辰一眼,而后又低下头去,用不甘心的语气失声应道:“奴婢遵命。”
在这期间,清欢的表情亦是十分好看:合着你太子殿下搞这一出,就是为了让茉容乖乖带我去流云阁当职呗?
而且他那句“且不与你计较”是怎么说出口的呢?好家伙,这不给人留一丝余地的兴师问罪法,都算是“不计较”,那真不知他要计较起来,会是怎样怼死人不偿命的情景。
清欢就在这颠覆三观的情绪里被人生生拽了起来,茉容真是把不敢发作的火气都转移到手上了,清欢只觉得她再稍微使点劲,就可以成功废掉她的胳膊。
还未完全回过神来,便又听见太子说道:
“还有,叫司衣坊给她另裁几身宫装,就照你这样的做,颜色……”
许静辰稍作停顿,上下扫了清欢一眼,方继续道:
“就以蓝色为主吧。”
茉容与清欢对视一眼,一个满目恨意,一个一脸懵逼。
“奴婢告退。”
二人异口同声地吐完这四个字后,谁也不敢再多看许静辰一眼,一前一后乖乖退出殿外,方转身往流云阁方向去了。
还没走多远,清欢便瞧见五六个宫人自东宫大门而入,每人手中捧着一个像是食盒的东西,依次往无暇殿内送去。
“看什么看,那是掌膳司的人给殿下送早膳呢,还不快跟上!”
前面的茉容没好气道。
“哦……”
心猿意马地应了一声,清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