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可汗听罢,并没有如裴玄机预想般发怒,反而冷冷地沉声道:“这并非狂言,北境补给线已被魏雄重兵把守,而且函谷关外已封,北线五路补给仅剩下地势险要的贺兰山道,目前也岌岌可危,此消息前线密探已经证实。我们必须要再作布置,否则说不定他的话马上就会成为事实。”
裴玄机心中暗忖颉利可汗对情况的了解。他原本的进攻计划是先由豹族一万精锐先锋直取五路军资补给枢纽泾阳,以此给前线大军夺取一块补给物资的中转之地,也为大军遭遇不测之时作回撤缓冲之用。可领军的俟斤阿史德乌没叕首战失利,不仅没有拿下城池,还被尉迟敬德斩了先锋官和一千余精锐将士,彻底打乱了他的布局。
二十多万人耗粮极多,现在储备的粮草只够数天之用。
裴玄机继续道:“昨夜从长安城内传来消息,李世民准备今日只带几名随从,来与我二十万大军对阵于便桥之上。”
颉利可汗不怒反笑道:“兔崽子!有胆量!我倒要看看他带什么神仙来破我二十万大军。”
立在一旁一直垂首不语的副将慕容狄,突然皱眉道:“秦王李世民十八岁便随父亲李渊征战四野,深谙兵法谋略,更是有勇有谋,不应是如此草率鲁莽之辈,其中定然有诈。”
“微臣认为,李世民此举或是声东击西的缓兵之计。据守北境的北阳王魏雄麾下将士不过十万,且遍布黄河以北十三城。我军五路补给线,每路将士均过万余,就算他魏雄调集各城守军来阻截,其余部断然不能驰援长安之危。不过倘若唐军在渭水之北的幽州建立据点,确可截断我军水路物资和人员补给。”
颉利可汗点头道:“慕容将军之言不无道理。可今日我军实力几倍于他,哪容得他黄毛小儿爱怎样便怎样?朕倒要看看他如何个单刀赴会?”
裴玄机道:“若李世民明日真的单骑赴约,我们应如何应付?”
颉利可汗狠狠道:“如若答应我先前提出之条件,便姑且留他小命,倘若出言不逊,那我就要教他尸沉河底,血染这渭河河水!”
裴玄机心知颉利可汗已对长安城内这个不懂事的年轻皇帝大为恼怒,不过此时他却不敢劝颉利可汗在三日限期之内趁机大举进攻,否则以他突厥二十多万纵横北方的南征大军,对不足五万的唐朝军队正面出击,定可成碾压之势。
军师裴玄机还想说话,蓦地一阵急如骤雨的战鼓声从渭河南岸传过来。
颉利可汗霍然起身大怒道:“欺我太甚也,黄毛小儿,朕念你新主初成,给你三日之期思量,你竟一心求死!朕今日便成全了你!”
说完便顶盔贯甲,领着诸将,纵马来到渭河便桥之上。
只见对岸旌旗阵阵,五面分别绣着“雄鹰、猛虎、猎豹、雄狮、野狼”图案的玄色大旗,随风飘扬,隆隆的战鼓如滔声震天。
桥头一骑白马,昂首而立!李世民身披银甲、头戴银盔,脚蹬战靴,腰悬宝剑。面如贯玉,一双丹凤眼、两道卧蚕眉、相貌堂堂,一人独马立于便桥之上,威风凛凛。
桥尾处,五骑并排,从左至右分别是中书令房玄龄、兵部尚书杜如晦、申国公高士廉、宋国公萧瑀、南阳王楚萧。五人中只有南阳王楚萧身披战甲,头顶银盔。腰间神兵“天狼”虽未出鞘,却能从乌金剑鞘之中感受其无比的锋芒与冷冽杀意!其余四人均着文士儒相之服,淡然立于马上,眼神凝住于对岸列列兵阵,泰然自若。
“五面大旗?”颉利可汗嘴角微微抽动,心中一颤,暗忖:“昨日派出的探子信息难道有误?鹰虎豹狮狼五部,按每部两万将士来算,对方军阵起码十万余众。昨夜探子来报说城中将士不足三万,可今日……”
心中忐忑的颉利可汗,惊魂未定之际,对方鼓声再起,唐朝大军亦开始调动,前阵以五部的精锐弓兵为主,于离渭水百步许处列阵,每位士兵左右各缚箭袋五支,袋中羽箭充盈,可谓强弓劲箭。两翼配轻骑精锐,左手长枪,腰悬利刃,马鞍处还各挂有唐朝特有的神机劲弩和狼皮箭袋,其阵势宏大,似要以倾泄之势压过对岸而来。
渭水北岸的突厥大军中鼓声起伏,各族首领在主将拓跋古、慕容狄和薛延陀的指挥下重新排兵布阵。突厥军阵呈偃月式,前方防御兵阵呈直线排布,后方骑兵以半月形状收缩密集队形,圆拱形朝渭河南岸的大唐兵阵,形成快速反击的攻守兼备阵型。
高踞马上的颉利可汗在拓跋古、薛延陀等诸将簇拥下,来到箭盾步兵阵的后方,朝对岸瞧去,目光落在桥头白马上银盔银甲的李世民身上,似看不到其它任何人般,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那穿银盔甲是不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拓跋古点头道:“正是那黄毛小儿李世民。”
长风刮过大地,颉利可汗等身后的数枝大旗随风猎猎作响。
颉利可汗心中涌起万丈豪情,把豹族先锋被击垮一事完全置于脑后,冷笑道:“我还以为他长有三头六臂,原来只是一个到战场上虚张声势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就凭他身后的几杆大旗和那几个弱不经风的酸臭书生,竟敢大言不惭,我要教他个尸葬渭水。”
慕容狄见对岸桥头的李世民,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