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好好的,高丽说没就没了?”
“国主按理应当不该如此不智啊!高丽国祚传承已有两三百年,怎能被一封奏表给灭了国?”
“如今可如何是好啊?明国已准许了王皞那不孝子的奏表,改高丽为江南行省了,南京城也被改了汉阳的名儿。我们高丽国是不是真的完了?”
汉阳城的崇明宫内,高丽高品级的、低品级的,说得上话的,说不上话的朝官几乎都来了。对着上首孤零零的王位,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明国的宣旨太监还在赶来的路上,但通过埋伏在上京的探子,高丽朝臣们已经提前得到了这个消息。前有狮子大开口,逼迫高丽缴纳高额粮草。后有不顾高丽民意,强行去高丽国号,改高丽为行省。
明国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更多的高丽朝臣心怀怨愤。哪怕作为降明派的朴孝成,也有些无法压制大多数朝臣的怒火。
“朴尚书,你向来与明国亲厚。不如亲自手书一封,亲自向明国国主阐述我们高丽臣民不愿改为行省,继续保留高丽国祚的心意吧。想来你的手书,明国国主一定会看的。”崔愈恭没理会纠结不休的朝臣们,而是冲着朴孝成直接发难道。
自明国驻军撤走后,高丽两派就关于新军的归属,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中。尤其是脱黑忽阿离开前,将新军交给了高丽外戚柳典统领。于是拉拢柳典,就成为了两派间的重要筹码。
可惜这柳典是个典型的两面派,此前因王皞所代表的王室全部北迁的缘故,所以外戚柳氏在朝中就是个吉祥物的存在,根本不受重视。
这忽然掌握了军权,便成了香饽饽。面对两派的讨好,那是礼物都收下,但代表立场的话却是一句都不多说。直到前不久,朴孝成与对方约定结成儿女亲家,才算让柳典表明了立场。
这也使得保守派的朝臣越发不满,对于朴孝成就更没什么好话。
“哼!此事明国国主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我等只要恭候明国的圣旨即可。就算呈送手书,那也是叩谢天恩,别指望别的妄想。”说罢,就出言打断了诸位朝臣的议论,让大家都回家候着明国的圣旨。
崔愈恭也没多留,随着朝臣们一起散去。但离开宫廷后,很多朝臣却又是聚集到了崔府。
这还是从前崔氏主家还在时在南京城置办的产业,后来经受开京之变,旁支崔愈恭便代表崔氏的领头人,继承了崔氏主家的产业。现在这府邸,也成了保守派的大本营。
回到府内还没坐定,崔愈恭就明言道:“高丽断不可灭国。无论如何,我们都得保证高丽国祚的延续。王皞那不孝子当初是被我们崔家所立,现今也能被我们崔家废除王位。旁系宗亲,可以继承王位的大有人在。昌原公王祉德才兼备,先帝时便常有美名在朝中流传。由其继承高丽王位,乃顺应天意。”
昌原公王祉是高丽熙宗的长子,曾被封为王太子。后来因熙宗被废,他这个王太子也当到头,被流放到仁州当囚徒了。好在他的命还不错,一直都还好好的活着。这次迎立新王,他也算名正言顺。
“可是如此一来,定然会引发明国震怒。到时候若再兴兵高丽,可如何应对啊?”明国的武备强盛,他们这些曾经被俘虏至上京的保守派们,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所以虽不愿废除高丽国祚,但也不想真的与明国硬碰硬。
“此事并不难办!”崔愈恭出声道:“庆尚贼和罗州贼的头目还经常与我有书信往来。忠州、清州、全州等地,也多有心向朝廷的忠良之辈,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必定能掀起声势浩大的造反之势。再推举昌原公为主公,想必更能慑服高丽民心。一旦攻克南京城乃至大半个道州,明国定然会被这沸腾的民意所震慑。到时我们再上表暂缓裁撤高丽国号,或许就能保住高丽国祚了。”
“只是叛乱若平,昌原公怕是性命不保啊!”以明国的霸道行径,肯定不会再留昌原公的性命。
“哪又如何?身为高丽王室,能用自己的性命保下高丽的国祚,想来就是死,也对得起高丽的列祖列宗了。日后清明祭拜时,我们也可在其坟头多烧些纸钱,以念其仁孝之举。”崔愈恭的语气中既有不屑,又有冷冽。高丽的王室在被崔家夺走军政大权后,就屁也不是。区区一条王室性命,也就是分量稍微重一点的蚂蚱而已。
一日后,罗州的岭山内,一座由荒草做顶,木头做梁,像是胡编乱造的寨子坐立于山峦间。大量的方块状田地绕着寨子开垦出来,周边的山体缓坡上,也开辟出了不少旱地。
一层层的,像是台阶一样。
为数不少的衣衫破破烂烂的男男女女在田地间劳作着,倒是别有一派世外桃源的韵味。
而在寨子中心的一间大宅里,一个内里身着丝绸,外面披着明式风衣,头上则戴着高丽官帽的男子正眯着眼睛打量着手上的信纸。他不是什么高丽官员,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而是早年因失了田产,而落草为寇的盗匪。
虽说高丽国小民贫,但土地兼并的坏毛病却是没少跟宋金两国学。且高丽已经建立两百多年了,原有的熟地已经差不多都被地方贵族垄断。很多穷苦的高丽百姓,只能被逼着往少有人踪迹的荒山野岭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