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沙门岛。
一艘来自辽州的海船正停靠在不大的沙门岛码头。
很快,身着宋廷官服,但实际是红袄军的公门中人便带着官差,喝五邀六的上了海船。
依照大宋京东东路兵马副总管,登州防御使李福的规定,从辽东来往登州的商船,一律都得先在沙门岛停靠。而后在交出一半货物的情况下,才能租借沙门岛的商船,载着商货前往登州停靠。
因条件实在太过苛刻!而登州附近海岛不少,所以很多商船都宁愿走私入境,也不愿再来往登州了。这也致使沙门岛的码头很是冷清,这次辽州的海船能主动停靠,还是有些出人意料的。
宋甲是沙门岛的一名税吏,看到飘扬的雄鹰旗便认出了此船的来历。自从东蒙古在辽东崛起后,这海上的形势也跟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没有一艘东蒙古的海船,到现在登州近海的海面上,行驶的八成都是东蒙古的海船。显然,东蒙古的海上势力是不断增强的。
对比红袄军,在立足山东之地的初期,隶属水师的海船还有大小近百艘。再加上宋廷那边的恩赏,在近海的这块地儿,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主了。
但就是今年,在东蒙古展露出海上的意图后,其水师的实力就跟鲸鱼吸水似的,长得飞快。从一无所有,转眼间就达到了上百艘。而且大多数,都还是上千料的大海船。
这可比滥竽充数,以数百料海船为主的登州水师要强盛得多。
正因此,以前还耀武扬威,时而出去炫耀武力的登州水师,现在只敢躲在近海的一亩三分地。稍微远一点的,都不敢去招惹。之前因走私的缘故,水师还去扣了东蒙古的商船。结果便迎来一顿重拳出击,打得登州水师是再也不敢有所行动了。
对其走私之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今日,却有东蒙古的海船主动送上门,真是意料之外了。
但是上了船以后,宋甲便感觉到了不对。因为船上太安静了,就好像根本没人一样。揣着小心,他让底下的人眼睛都放亮一点,小心一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艘船如此诡异,肯定有着大隐秘。
这么下到了船舱里,一阵腥臭的味道就猛地涌入肺腑。跟着他下到船舱的人一下子受不住冲击,纷纷弯着腰,大声呕吐了起来。稍稍过了一小会儿,才有喽啰看清船舱的情形道:“死人!都是死人!还都是蒙古人!”
蒙古人的名头在如今的登州,是可以起到小儿止哭的效用,所以看到是蒙古人,那喽啰魂都吓没了。
而宋甲也马上意识到不好!
这些蒙古人的尸体出现在海船上,且还主动送到沙门岛,一股阴谋的气息仿佛已经在岛上散开。
就在这时候,舱室内忽然变得热了起来。
“咳咳咳······”有人开始止不住咳嗽。
“不好了!有人放火了!”在这声惊叫中,宋甲等人惊慌失措的往船舱外跑。
等到一个个有惊无险,但都被熏成大花脸的公门中人跑下海船,冲天的火光已经穿透了甲板。迎风飘扬的雄鹰旗在熊熊火光下,也很快被吞没。
看着这一幕,宋甲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是蒙古人的船!”
“官府烧了蒙古人的船!”
“大祸临头啊!蒙古人最为护短。如此烧船,恐遭报复啊!”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宋甲才意识到码头附近,不知何时竟然聚拢了这么多人。
先前他还想着如何将此事按捺下去,以便神不知鬼不觉。可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怕是瞒也瞒不住了。
这种大事他一个小吏是承担不了的。便匆匆离开码头,将此事禀报上去。
很快,驻扎在登州的李福便接到了消息!
饶是他再狂妄自大,也马上意识到了此事的不同寻常。也不敢耽搁,赶紧禀告给了益都府的李全。同时让水师加强戒备,他怀疑,蒙古人是要动手了。
而在益都府,李全接到消息时,也顿如晴天霹雳般,炸的他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而且更要命的是,东蒙古派驻到益都的达鲁花赤扎哈尔,也不知是不是得了消息,竟然赶着上门求见了。
因知道这些地方汉候们对蒙古人的恐惧,所以兀鲁图斯特意派了一个蒙古人做达鲁花赤。
虽说李全也不是真的臣服,但兀鲁图斯也只是做做面上功夫罢了。这扎哈尔以前在大真国也当过几年达鲁花赤,尽管比较憋屈,但前几年的日子还是过得十分滋润的。
将其派到山东,也是看重了他的资历。
知道兀鲁图斯的意思,扎哈尔在益都府的这段日子,讲排场,讲吃喝,虽让益都府的官府肉疼不已,但还没到他们不能忍受的极限。所以扎哈尔的日子,过得还是十分滋润的。
当李全让人将其请到花厅,扎哈尔便拿出一副问罪的姿态道:“李总管,沙门岛烧船杀人之事,你可知晓?”
“不瞒上使,我也是刚刚知晓。此事我定会让下人严加查办,给上国一个交待。”
“哼!你最好赶紧命人查办。否则的话,休怪我们大王雷霆之怒。”话一送到,扎哈尔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