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十六年六月初七,上京府。
南城菜市口,因这里靠近南北城交汇之地,所以慢慢形成了上京城最大的农贸市场。平日里城外农户赶集的,售卖粮食蔬菜的,城内小商贩批发农副产品的,小老百姓买点瓜果蔬菜的,都会来到这里。
慢慢的,南城菜市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慕名前来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各种商行也都进驻了这里,使得南城菜市附近的地价也跟着上涨了几倍。
当下位于南城菜市东西南北四个出口,聚集了大量的百姓。一些治安军的人不得不强行挤开一条出口,从而才靠近出口旁边的木质告示拦。
撕下一些已经废弃和陈旧的布告,一封新的布告已经贴了上去。
“快看快看!放榜了!”
“啊!我家老爷中举了!”
“我的名字呢?有没有看到李竖的?”
“哪位贵人看到我王大佰的名字,麻烦提醒一下,重重有赏!重重有赏啊!”
“看到我刘钿的名号也麻烦提醒一下,重赏没有,但小生愿做上门女婿!”
“呸!是哪个叫花子来讨上门女婿的?来我张屠户家,闺女没有,但若长相俊俏的话,做洒家的小相公也不是不行!”
“嘿!张屠户你害臊不害臊,这科举放榜的地儿,岂容你秽言秽语?”
一时告示之下,因科举放榜而生出了许多嬉笑怒骂,人生百态。
祖宗泽的新家距离南城菜市不远,且在菜市内,也有两间铺面。今日放榜,他也早早来到菜市口前等候。
在以前,菜市口可不是什么好地儿!向来官府处置罪大恶极之人,都是押送到菜市口斩首。死的人多了,菜市口附近的地儿都比别的地方多了不少腥味儿。
但这南城菜市,却是从没杀过头。在上京、在东蒙古的其他菜市,也都没了菜市杀头的旧习。
也是辽东的地界随着蒙古人的到来,换的不仅是天,很多百姓们习以为常的事情,也都被禁止或废除了。比如以前的官差办事,那是横冲直撞,有不小心撤得慢的百姓,受伤了还要被按上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现在就连朝廷大官出行都不准鸣锣开道,大摆排场了。如果有官员因此阻碍了百姓通行,影响了道路通畅,还要被追究罪责和过失。
所以这上京府的官儿,在天子脚下,也最是遵守规矩的。
至于这菜市场杀头的旧习,早早的便改了。甚至杀头的刑罚也用的少了,一般只要不是立即处死的,都会被罚到官府的工坊或矿场进行劳役。
时间长短不一,最长的,会是活到老,做到老。这比一刀将罪犯杀了,显然会更加发挥罪犯的价值,让其在漫长的劳动中,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当下祖宗泽挑了三两个身强力壮的伙计随自己看科举放榜。虽然人山人海,尤其是随着治安军的人退去,百姓更是聚拢到告示周围。若不是其木桩被钉在地上,说不得告示都要被百姓们给淹没了。
“别挤呀!”
“谁瞎了眼,踩到我的脚了!”
“是谁?是谁摸了我?”
“呵!还有小娘子混入了这里么?小生柳儒释,定会护好小娘子周全。”
“哈哈哈,柳儒释小郎君,护什么小娘子,来我张屠户怀里,陪我嘻乐可好?!”
“呸!又是你这下贱坯子!谁认识张王氏,让其赶紧来管管这张屠户。尽说些粗鄙之语,实乃丢咱们上京人的脸面。”
各种声音传入祖宗泽的耳朵,好在有两个伙计在前方开道,一个伙计张开双手,呈环抱状护着他,才躲去许多有意无意伸来的手。
当终于耗费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挤到告示跟前,两个伙计的上衣已不知所踪,身上也多了不少挠痕和抓痕。甚至胸前还多了两双黑黝黝的手掌,也不知是不是那大名鼎鼎的张屠户所为。
而护着祖宗泽的伙计衣服也被撕烂的,不知道为什么,看个告示衣服还会被撕烂。而祖宗泽衣衫尚且完整,只是头上的发冠不知所踪。长长的头发就这么披散下来,像是刚跟妇人打架撕扯完头发。
脚上的鞋子也只有一只,白色的袜子已经染成了黑色。
但能挤到告示跟前,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他连忙让两个伙计帮着看榜上的名字,如果高中,自然是祖家光耀门楣的幸事。
就在这时,呼呼呼的回声忽然在祖宗泽的头顶响起。就听有治安军的人用木质喇叭,念叨着科举榜单上的名字。
此次省试只会公布前两百人的名字,也只有这两百人,才可以继续参加接下来的京试。上京府地方不大,但人口不少,此次参加科举考试的,共计有两千三百余人,其中出自学堂的考生,大概有一千五百余人。
到底上京的学堂数量是除满洲里以外最多的,再加上很多非东蒙古的读书人都将上京当成了最佳的落脚点,所以一府之地的考生都比一省的考生还多。
祖宗泽耐心听着,当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喇叭声中传出来时,伙计也在榜单上找到他的名字。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祖宗泽欢喜得不行,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一幕在辽阳城、满洲里、图门城也都同时上演,很多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