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你还杀不得。”
黑衣刺客留下唯一的话,时而在高旭脑海中重现。看着平日里冰冷疏离的陆晴曛,热情地为自己斟酒,他不禁又想起这句话来。
可陆晴曛只是微微一笑,不明所以地反问道:“皇上怎么会这样想呢?”
她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下,仔细打量着高旭:“帝王乃是天子,何人敢胆大妄为谋取皇上的性命?”
高旭举杯示意她没安好心递过来的酒,迎着她的目光道:“谋取性命或许谈不上,日夜都在算计朕,却是赖不掉的。”
“为君抚琴,为君设宴,为君斟酒。”陆晴曛垂眸,随着手的移动将目光落在酒壶上,“这些不都是你所期盼的吗?”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让朕觉得虚幻。”
“既然这些已经发生了,那还有什么不真实可言呢?就算是黄粱一梦,至少皇上也曾通过梦境窥探过向往的生活,不是吗?”
高旭静默良久,仔细思索着今日陆晴曛的举动,却无所得。以往她还会偶尔询问景阳宫外发生了什么大事,近来她不是在暖阳中浅眠小憩,就是在廊下出神。怎么看都是被囚在深宫的金丝雀,已经放弃了挣扎出笼的念头。
“怎么?皇上怕我下毒?”陆晴曛无辜地问,说着就要夺过高旭手中的酒杯为他试毒。
高旭轻笑一声,抬手避开:“宫中的投毒方式千奇百怪。最劣者,是把毒药直接投入对方的吃食中。”
他抬指隔空虚点陆晴曛的酒杯:“机灵一点的,将毒药投于自己碗杯中,好借主动为对方试毒来一个偷龙转凤。”
“不过这些提前下毒的人,都比不上投毒高手,谁也不知道是藏在甲间的毒药是在什么时候落入杯中的。”他倏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神情轻松得像是根本没怀疑过陆晴曛是否给他下毒。
陆晴曛淡漠地听着他喃喃自语,若酒去一杯便为他再斟满一杯。
高旭目光深沉地看着格外善解人意的陆晴曛,下巴微抬示意她手中的酒壶道:“亦或是借助器物,能瞒天过海地让同一只酒壶流出不同的清酒。有毒无毒,也只在倒酒人的一念之间。”
“皇上既然对我猜忌至此,又何必要到景阳宫来呢?”陆晴曛明知故问道,“依照规矩,皇上入口的每一样东西都要经过银器试毒,虽然今夜的宴席都是皇上的人准备的,却也不能这样毫无禁忌地满饮。皇上这又是为何呢?”
“明知是琢磨不透的陷阱,明知是虚情假意地做戏,可朕在你朝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迈出脚步。”
“皇宫内外,京都近郊,全都是皇上的人马,我被困在景阳宫中,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既然如此,你今夜为何要派人去请朕过来呢?”高旭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中多了一丝耐人寻味情绪,“总不会是晴曛突然想通了,决定接受朕的心意,请朕来分宠的吧?”
陆晴曛忍不住笑出声道:“分宠?我需要吗?”
他们都心知肚明,在与武鸣王府的决战前夕,因为情感纷争而分心是大忌。高旭平日里就是洁身自好的人,登基后更是鲜少踏入后宫。能吸引和留住他脚步的,也就景阳宫一处罢了。
陆晴曛根本不需要争宠,就已经得到帝王最珍贵的偏宠,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精心为皇上编织一夜美梦,可能换得来皇上的坦诚相待?”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不都知道了吗?”
陆晴曛含笑摇头,边斟酒边说道:“我想知道当年昭定太子是如何得到蜀国皇室的认可的。左右听个故事而已,并不会影响皇上的大计吧?”
高旭移开目光,警惕道:“陈年旧事,朕又能从哪里知道当年事情的全貌呢?”
“既然皇上并不知情,那不妨我来大胆地猜测一番吧?”陆晴曛举杯闻香,却不肯饮下,“知道昭定太子真实身份的,恐怕只有禹亲王和永庆公主。”
“当年永庆公主恃宠生骄,不顾严苛的仪规强行诞下铁鹰卫前主司,也就是皇上的生父。后来昭定太子父子回昭生事,在背地里依旧与禹亲王联系。”
“这一来二去的,禹亲王非但没有从昭定太子手里得到好处,反而将自身的把柄落到了你们手中,以至于肃王如今仍要受你们的钳制。”
高旭笑容依旧,目光却冷了下来:“你凭什么敢如此断言?”
“断言不敢当,但我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否则难以解释肃王在获得兵权和小半个南越国土后,还肯出兵协助皇上。”
高旭垂眸望着杯中的清酒,上面正巧映着陆晴曛模糊不清的身影。沉吟不语,而后一饮而尽。
“皇上今日会如此忧心,恐怕是和手中攥着的把柄有所松动,越来越难以钳制肃王了吧?”
“晴曛聪明,可惜了了。”高旭突然叹声道,“若你是个男子,定能在如今的乱世中闯出一番功绩。”
陆晴曛对这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话只回一浅笑,继续分析道:“蜀国夺嫡之乱凶险,如果换成其他人坐到肃王的位置,恐怕回蜀都接受册封之时,就是逼宫篡位之时。但肃王却没有选择这么做,他转身就出兵侧翼乔大将军,试图解除皇上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