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鸿离开得潇洒,他压根儿没在意也吉公主被自己驾着游街会感到多么耻辱。
等他走到帐外,便能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瓷碗碎裂声,那干涩沙哑的咒骂声:“卑鄙小人,迟早有一天,你被人这般作践!”
秋鸿生性凉薄,尤其是对不相干的人更是无法共情,对也吉公主的咒骂声更是毫不在意。甚至他能理解也吉公主为何会感屈辱与愤恨,可内心却荡不起一丝波澜。
攻下王帐的那日,他在被俘的瓦剌大军面前,连挑浩海达父子。那柄锐利的短刀抵着浩海达的喉头,大汗尚未在震惊中回过神来,也吉公主抱着哭闹不停的小世子伏跪在地,祈求道:“饶我兄长一命!我们这就这就撤军!”
“撤军?”秋鸿仿佛听错一般,狐疑道。
剑秋紧握长剑,警惕着周身满是不甘与错愕的王帐大军,好笑道:“宸王妃好生糊涂,北境十七州虽然尚未完全收复,可留驻关内的瓦剌将士,要么战死覆灭,要么投降归顺。大昭境内并没有瓦剌的将士,宸王妃何谈撤军一说?”
“住口!”也吉公主厉声呵斥道,“这里只有草原上的也吉,没有什么宸王妃!休要再提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秋鸿冰冷的目光就落在她怀中的小世子身上,似是提醒她不能忘记小世子身上还留有一半大昭皇室的血脉,否则秋鸿会立刻夺走小世子的生命。因而她立马禁了声,把后面没说的话统统咽下去。
“宸王妃离京久了,也是时候回京都去庆贺新帝登基。”秋鸿收刀还鞘吩咐道,还自信地把背影留给浩海达一家。
就在这时,也许是受辱使然,也许是不服气使然,浩海达父子仅靠对视一眼,就双双决定捡起地上掉落的刀剑攻上去。可这一切都被剑秋看在眼里,那一直没有机会使用的药粉,他毫不犹豫地撒了出去。
当着士兵的面被打倒两次已经是极尽屈辱,第二次还是被小小护卫一招击败,让他们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这无疑于是把整个瓦剌的脸面在地上碾碎。
“丢了国威不算,还要丢了品行。”秋鸿轻啧一声,惋惜道,“如此,事情反倒简单了。”
陆晴曛要他寻到王帐,并带回也吉公主,好借着她与皇室的关系撬开她的嘴去揭露先帝的罪行,为萧庚辰起兵谋事造势。
在世俗眼中,也吉公主可以敌国公主,也可以是皇室亲眷。这完全取决于百姓更感兴趣她哪个身份,亦或是想让她承担哪方面的怒火。
瓦剌战败时,她是人人可以唾弃的草原公主,全然忘了她并未被废,仍是大昭皇室的一员。而她揭露皇室罪行时,人们更倾向于相信她是大义灭亲,将皇室丑闻抖露给外界知晓。
陆晴曛看重的就是她这个并不讨喜的身份,通过她的嘴去揭露先帝与大汗的肮脏交易,人们根本不会怀疑内容的真实性。就算她是被武鸣军架着回京,也不会有人觉得她是受人胁迫。
因为武鸣军能拿住也吉公主,必代表着瓦剌战败,逃回草原的宸王妃牵涉到构陷武鸣王府的布局中,又知晓内情,他们当然有资格架着她四处说明真实情况。就算手段不合理也变成了合理,况且他们还是八抬大轿抬着也吉公主,又怎会胁迫她污蔑先帝呢?
最后,秋鸿踏平王帐就只带走了也吉公主。原本还在头痛怎么挑起瓦剌各部落争端的他,像是突然遇到贵人一般,浩海达他自己就把继任大汗的资格输光了。
背后偷袭不成,健硕体格难敌瘦削的武将,一身精湛的武艺甚至扛不住百来个回合。他输得如此彻底,又是输在自己部下和臣民的殷切的目光中。光明磊落地战败,还能敬他是个勇士,可是他连下黑手都输得这么没有悬念,都没能靠近对方身侧。
勇猛好斗的游牧民族是没办法认可这样的人成为首领的,只有草原上最强的勇士才能成为统领各部族的大汗。
不仅如此,也吉公主看到父兄与其他人一样中毒倒地后,马上变得六神无主,她伏跪在地祈求道:“饶我父兄与臣民一命,为他们解毒,我都听你的,跟你走!”
她哪里知道那药粉只是药性极强的软筋散,因为激发了最大的药力,反而不需要解药就能自愈。这些人不过是暂时失去战斗力而已,根本不需要担心会有性命之忧。
可秋鸿哪里会同她解释?就算也吉公主不自顾自说这些,秋鸿也有的是办法让她沿途控诉先帝与瓦剌勾结的罪行。她那样自以为是的人,根本不会自我反思,只会一味地怪罪他人。秋鸿只需要稍加刺激,由宸王的欺瞒起,就能激发她对大昭的恨意。
她看似是在为她的父兄奔走,甘愿被秋鸿抬到大街上声声控诉大昭皇室的罪行,可实际上她是心中的恨本就没有疏解,反而因为宸王的惨死不断在心中郁结,在瓦剌战败后交织在一起,演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或许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楚,究竟是在为自己声讨,还是为瓦剌子民去声讨。
“公子。”
听到剑秋的呼喊,秋鸿停下脚步,略微回神道:“营外如何了?”
“百姓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