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病倒,朝政却没有被搁置。东宫无主,无人监国,就连宸王也知道不能在这种时候冒头,可宁王却不会放过任何良机。
大昭讲究仁孝,所以依制,嫔妃皇嗣都要在龙床前侍疾。只可惜昭帝信不过太医院,更信不过从宫外找来的名医,一直不肯服药,仅一天的时间就加重了病情。
宁王端着满脸忧愁的神情,凑近宸王身边小声道:“父王定是在操心北境战况,可恨我不懂兵法,这种时候也不能为父王分担一二。”
宸王虽然急功近利,却察觉出异样:“六弟慎言,朝中大事,自有父皇圣裁。武鸣王叛国一案,还是少议论为好。”
“三哥教训的是,只不过臣弟并不是这个意思。”
一声臣弟,把宸王叫得飘飘然。也是,先太子死后,宸王便是所有皇子中最年长的,身份尊贵,当得起宁王自称为臣。
宁王见他神情倨傲,继续说道:“武鸣王府的命运自然是父皇一道圣旨的事,只不过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答应萧庚辰,要派钦差大臣去前线彻查。”
他故作为难道:“内阁大学士现下都不在京都,若我懂兵法,也就能为父皇分忧了。”
宸王若有所思道:“父皇自有考量,你还是担心担心擅自回京的事,这次恐怕不是闭府思过这么简单。”
“三哥教训的是。”宁王虚心地躬身致谢,却在宸王起身走向寝殿的时候,嘴角漏出一抹阴狠的笑来。
宸王走到龙床边,端起太医手中奉上的汤药道:“母后劳累了这么久,先到偏殿休息一会儿吧。若母后不顾凤体,跟着病倒可就不妙了。”
“罢了,等皇上醒来,你遣人告知本宫。”皇后不疑有他,揉着太阳穴,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就去了偏殿。
宸王也不心急,他示意殿内值守退后,小心翼翼地吹着滚烫的汤药。
瓷勺碰壁,规律而悦耳,昭帝悠然转醒。
“父皇。”宸王单手扶起昭帝坐好,殷勤地递上汤药,“儿臣试过了,现在服下正好。”
昭帝看也不看,直接把汤药掀翻在地,气急败坏道:“朕没病,都给朕下去!”
他的声音不大,远处的太医就算听不清楚,看到药碗被砸碎在地,也知道用额头贴在地面上请罪。
“父皇息怒。”宸王不断为昭帝顺着气,劝解道,“父皇要是这样置气一天两天,外面尚且乱不了,但时间一长,又无人监国,内阁难免会在这个时候壮大起来。”
“外面怎么样了?那逆子呢!”
“除开北境的政务无人敢插手,其余的政事,各位大人在其权限范围内皆妥善处置,已上折到勤政殿备查。”宸王小心地斟酌着用词,极力隐藏自己的野心,“六弟年幼,才刚满十八岁,父皇何必与他置气?他自知闯下祸事,已经在外面等着父皇召见。”
“对对对。”听他这么一提,昭帝突然想起北境的事来,“得派人去北上,这件事不能耽搁。”
他突然看向宸王不做声,直到把宸王盯得心虚低头,昭帝才轻笑出声道:“是该有个使者去北境,先前就是你出使瓦剌。”
宸王忙跪地请罪道:“上次是儿臣自作聪明,险些坏了父皇大计……”
昭帝抬手制止他继续装模作样,厉声道:“所有人都下去。”等到太医宫女都应声出去,昭帝才继续道,“上次的事,朕不再追究你的错处。但这次领旨北上,务必要做实萧弘济叛国的罪名!武鸣大军,也要归我高家!”
“儿臣领旨!”宸王得偿所愿,满意地叩首谢恩。等他拿着诏书走出寝殿的时候,还不忘嘚瑟一番,笑着在宁王的肩头拍了拍。
宁王佯装不解,问到:“三哥这是怎么了?”
“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就是祝贺六弟不用受罚。”宸王笑着在他肩头又拍了几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正殿。
宁王望着他的背影,微挑眉梢,而后掀起前襟,继续跪在殿外为昭帝“祈福”。
很快,宸王作为钦差大臣,要北上查案的消息就传开了。晋王手握重兵,护卫着京都与皇宫,自然是走不开的。宁王在外界眼里,一直是文弱书生的模样。
遇到武鸣王府叛国这等大案,派个皇子坐镇也是理所应当,所以昭帝其实也没有其他人选,宸王要去北境前线像是一早就注定的。
只不过他出发的时候,也吉公主与小世子竟然也同行。
宸王给出的理由是,也吉公主虽然嫁入大昭皇室,成为宸王妃,实际上依旧是她父兄最宠爱的小公主,可以跟着队伍北上,能回瓦剌和谈。
若是萧弘济还在世,外界只会对这个说法噗之以鼻,还要骂他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他身死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萧庚辰也被幽禁在武鸣王府中,百姓很难不担忧国破家亡的事发生,也就没人质疑宸王这个说法。
因此,宸王出发时就有不少百姓前来送行,其中当然也少不了宁王。
他望着浩浩荡荡地队伍离开,小声道:“六哥好走,本王就不远送了。”
“怎会?”
宁王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此人轻摇折扇,继续阴阳怪气道:“有宁王殿下一路打点,宸王此行定是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