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搭下,没睡醒般地眨眯起那双冷冷清清的桃花眼,陆晴曛只觉得脑袋空空,但也认出了这个地方不是澄园卧房。
萧庚辰瞧她这个样子,以为她是在犯迷糊,便问道:“可清醒了?”
陆晴曛望着他又眨了几下一眼,像是确认眼前这人是谁。她想开口说话,可才吞咽了一下便不断咳嗽起来,声音听起来像是空坛不断传来回音,虚弱又干柴。
此时除了萧庚辰并没有其他人在身边,他便只能学着样子为陆晴曛顺气。因为陆晴曛是侧躺着的,哪怕咳出眼泪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萧庚辰另一只手上正握着自己的匕首。
等她终于停止咳嗽后,便复又仰卧看向屋顶,长长地舒口气。
萧庚辰为她顺气时,就坐在了床沿,现在垂眸就盯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中太多疑问,如今人醒了,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只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你就没有话要问我吗?”陆晴曛还是无神地盯着屋顶,在萧庚辰要起身时开口了,可她的声音却没了往日的婉转清冽,气浮而沙哑,像是奄奄一息的老讴。
萧庚辰沉吟片刻,将匕首放到了陆晴曛枕边,并没有想上次那样钉在床沿,而是轻轻的放下,带着笃定的语气问道:“送信的那个人是孟青吧?”
陆晴曛虽然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看到匕首的时候心中也猜出了一二。到底是沉睡太久,她脑子并没有清醒时转得快,便干脆不答,省得说错什么,她如今可不敢小瞧武鸣王府里的人。
“他是骑着绛风来的,还送来了这个。”萧庚辰只当她是默认了,她的匕首怎么离身的,只有她知道,说着还摸出了血书与图纸,放到匕首旁边。
“你休息吧,我还有要事处理。”说着萧庚辰就起身往外走。
陆晴曛也不拦,只小声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声音很小,萧庚辰却听得真切,只是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便停步回身,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陆晴曛,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陆晴曛把头正了正,复又看着屋顶,接着道:“千万不要让重伤的伤患睡着,会醒不来的。”
“你一直是清醒的?”萧庚辰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在那个状况下,还是盼望着睡着能减少她的痛楚。
陆晴曛没再做声,只是慢慢闭起了眼睛,可嘴角分明扬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
萧庚辰没再自讨没趣,反而被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给弄糊涂了,见她看着心情大好的样子,便跟着浅笑起来,转身就出了房间。
听到房门的声音打开又关上,陆晴曛这才睁开眼,可嘴角的笑却没了,却在眉间添了一丝阴翳。她偏头盯着枕边的匕首,喉间滚动了好几下,又咳嗽起来。
“你去看看你家小姐。”萧庚辰笑着出了正殿,望着院中正在晒药的秋霜,嘱咐了一声。
秋霜手中的动作一滞,圆不溜秋的眼睛转了两下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不做声就往正殿里钻。她与萧庚辰擦身而过的时候,萧庚辰看着房门被匆忙打开,直到不再摆动,这才转身进了书房。
等秋霜见到陆晴曛已经睁眼,她并没有缠着陆晴曛问东问西,而是转身冲出房门,不安地大声叫道:“医圣!秋鸿!小姐回光返照了!你们快来!”
由于声音太大,就连书房中的萧庚辰也听到了,不由得皱眉道:“这丫头到底会不会说话?”
松风本来在院子里等着回禀外面的事情,是跟着萧庚辰进书房的,听到他这么说,咧嘴笑道:“确实有点,许是世子妃纵出来的性子。”
见萧庚辰不满地刮了他一眼,他便正色道:“定坤阁那边传消息过来了。”说着便将一直握在手里密信递了上去。
信件是被松风打开过的,萧庚辰接过便展开扫视起来,不解道:“他们还要霓霞楼俘获的人手?”
霓霞楼的屋舍早已被清查过,也在流转时被萧庚辰买下,当初的价码也只是将方池街的位置放出去,并没有提及案情涉及的人。
松风解释道:“说是拖欠佣金利息,我拿不准主意,还请世子爷示下。”
“那些人都摸查干净了?”
“能交代的都交代了,涉及铁鹰卫的人已被收押,只是那些查不出的关联的还在老地方关着,这也总不是办法……”
萧庚辰想着珉州与城外的收获的东西远比霓霞楼要多,那些人留着也着实没有用处,便做主道:“把人和地契一并交给他们,自此这桩生意便结束了。”
“是!”松风抱拳领命,刚想再开口时,便听院子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秋霜跑在最前面,领着左医圣他们往正殿赶,还不忘带着哭腔道:“小姐是不是不行了?”
“你就不能盼着师妹好?!”秋鸿忍不住低喝一声,果然就见秋霜闭起嘴。
萧庚辰隔着窗看着他们涌进正殿,又吩咐道:“送东西过去的时候,同他们打听打听这个左医圣是什么来路。”
松风抱剑领命,还多嘴问了一句:“那个叫秋鸿的,要不要也摸查一下背景?”他行礼起来,看到萧庚辰冷冷的目光,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就闭嘴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