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人直接道明自己的身份,陆晴曛也只是借着大笑出声舒缓着全身传来的剧痛。
踩在陆晴曛手上的皮靴突然移开,血肉模糊的十指不断颤抖着握了握,她在试图确认指骨是否断裂。
“怎么?世子妃是连痛也感受不到了?”司绝门首领围着陆晴曛走动起来,似乎是在寻找下一个想要摧毁的地方。
“没错,你刚刚说的都没有错,只不过,世子妃有没有想过你点燃的烟花究竟代表着什么?”
陆晴曛是抱着必死之心自投罗网的,赌的就是孟青通过分析缴获账目而估算出留守京都的暗门人数在武鸣军面前不堪一击。如今武举在即,武鸣军将领才俊齐聚京都,所带回京的皆是精锐,只要萧弘济肯出兵,在城外剿灭暗门不在话下。
可在京都动兵,总要师出有名。陆晴曛执意孤身入敌,为的就是给武鸣军一个无懈可击的出兵理由。
若仅仅是冰窖被炸毁,昭帝仍可以京都治安管辖权为由,将此事全权交于李岩查办。先前陆晴曛也仅仅打算断暗门一臂而已,可当她察觉到皇室对孟青阳奉阴违时,她并不介意一举拔出暗门主力。
看到这些人气急败坏的样子,陆晴曛都可以想见外面有多惨烈,便笑道:“说实话,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信号,但是能把外围埋伏的黑衣人都叫过来,应该不是用在过年燃放的花炮。”
“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些,你猜不到的事?”那人蹲在陆晴曛身旁,哪怕是隔着面罩都能想像出面罩下的笑容,“你点燃的信号是能将看到花火的司绝门人手都叫过去,可并没有阻止行动的权力。”
那人说着,一把揪起陆晴曛的后脖颈,让她半坐起身,而后掀开了她的面罩,怒道:“所以将你带回的人只有六人,其余的,还是追在你们后面截杀。”
陆晴曛许久不见光,突然掀开面罩被光线闪到而眯起了眼。那人将她的头摆正吗,不允许她把头偏向一边。等她缓解过来,才发现自己不远处的衣架上摆放的不是暗门的衣物,而是玄衣!上面满是刀口剑伤,哪怕血迹看不真切也能看是一件浸透鲜血的血衣。
她突然屏住了呼吸,呆呆地望着玄衣旁边被折断的长剑,都能想象出司绝门从身后突然杀出时,无念山庄的人是多么错愕。
“留在冰窖的人没逃出来是真,你们的人也一样讨不了好!”那首领手中的力道不断加重,只要再用力一些就能将陆晴曛的骨头捏碎。
“那你怎么还会留着我?”陆晴曛坚信这不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至少他们应该是占优势的才对。
“问的好!”那首领慢慢将她的头偏过来看着自己,“那得从你为什么孤身出现说起,说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陆晴曛现在的样子着实不太好,除了面无血色,嘴角溢出的鲜血更是骇人。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马上就要断气了:“我本就是无关紧要,武鸣王让我这么做,我也就乖乖听从,哪里由得我来选?”
“还在撒谎。”那首领抬手往身后讨要了一枚丹药,捏在手里道,“从萧庚辰夜探霓霞楼开始,再到珉州出事,一直都是两股势力,就连进京都的花船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而你本该在后院苟活,那夜突然跳出来搅局,为的是那边势力?”
“我一不会武,二手下无人,你作为司绝门的首领,可敢用我?”陆晴曛自然是打死不认,但仍不忘挑唆道,“昭帝都可以暗中培植你们,怎么就不许武鸣王在京都埋有暗手?”
“牙尖嘴利!”那人直接将丹丸送进陆晴曛口中,让她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下了肚。“我不信你一所知,等你想清楚,自然求着见我!带走!”
后勃颈一松,陆晴曛犹如被扔在地上,不断咳嗽着,竟把先前卡在喉咙的鲜血给咳了出来。门外的人应声进来,将人甩上肩头就往外走,与刚刚被送来这个地方的态度截然不同。
虽然陆晴曛已经毫无反抗的余地,仍在黑衣人的肩头不断转动着眼珠子,打量着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在地下还是在山洞里,整个走道都是黑漆漆的,并没有暗门纹饰或印记,想要借此推断出方位,那更是不可能了。
等她重新被抗回原地,她这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座水牢内。四周都是寒潭,顶部不断有水滴渗下来,只留有一条一步宽的走道,难怪她被遮住眼时,只觉得外面都是雨声。
“在你肯把话吐干净之前,就好好呆在这吧!”
陆晴曛被粗暴地丢在水牢中央,在落地时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又是好几口鲜血涌出。她艰难地翻了个身,好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些,却因为双手被绑缚在身后而不能面朝上,只能侧身看着寒潭晕出的水气。
听到脚步渐远,她喃喃反问道:“当真已是第三天了?”
暗门的人并没有理会她,也不关心她为何会纠结这个问题,离开后还不忘将水牢的大门锁上。
陆晴曛微眯着双眼,盯着寒潭的水气,竟慢慢流下了眼泪。
刚刚她看到的那身玄衣并不是毫无标记的,在袍角用银线绣着一只瑞兽,那是孟家的标记。孟青自与她开创定坤阁后,便没有再使用那个纹饰,那么那件血衣的主人便只会是孟家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