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武鸣王府前,院子里的枫树正红得似火,如今陆晴曛再住回自己的小院,枫叶已然落泥,只剩下瘦弱的枝干盛着积雪。寒风吹过,枝丫簌簌抖动,失了平衡的积雪冷不防就坠落而下,正正砸在陆晴曛的头顶。
她还没说开口抱怨,就听到萧庚辰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本不在意被积雪砸到的她立马就有了脾气,反问道:“有什么可笑的?难不成你连打雪仗都没玩过吗?”
“确实没玩过。”萧庚辰依旧难掩喜色,很自然地伸手为她掸去头上和身上的残雪,“放爆竹、捉迷藏、游花灯,所有稚子玩的游戏我都没玩过。人人都说我是京都最无法无天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我除了在街上纵马,还能做得更多吗?”在京都,世家公子本就比寻常家的公子要活得自在,可萧庚辰荣宠至极,他是武鸣王独子,也是阳平长公主之后,很多事都可以随心所欲,但是他却不能。
“既然如此,那就在年夜放个烟火吧。”陆晴曛满手泥污,再不乐意也由着他为自己掸雪。可她突然眼前一黑,又被帽兜罩住,刚想问话就听萧庚辰畅然道:“先下场雪吧。”
枝丫作响,紧接而来的便是密集的积雪下落。
噔——噔噔——
萧庚辰抬脚就踹了几下枫树树干,将所有积雪尽数都抖落在地,就连陆晴曛刚挖好的坑也被铺上厚厚一层。他重新蹲在陆晴曛身边,他突然将人的身子转着面朝自己,却顽皮地把陆晴曛的帽兜下方捏住,毛茸茸的斗篷下便只漏出那双不耐烦的桃花眼。他像是满足极了,勾着嘴角道:“像,尤其是这个神情,是真的像!那个叶从云真的不是你遗失在外的亲兄弟?”
“萧庚辰!”隔着厚实的斗篷,
萧庚辰笑得弯着眼睛与她对视良久,突然双手发力就这样将人拥入怀中,抬手将陆晴曛的脑袋按在肩头,偏头抵着毛茸茸的护狐皮道:“虎年万安啊,陆晴曛。”
“怡婷!”也顾不得双手全是泥污,陆晴曛一边叫嚷着人,一边在推开萧庚辰时将他的银袍弄满泥污。黑色的泥污在那反射着银光的长袍上分外惹眼,萧庚辰在京都时本就是个极讲究的人,在看到身上的泥污时也不免皱了皱眉,在耳房大门打开时,突然就松了手。
“打出去!”没等怡婷应声,陆晴曛就朝着萧庚辰喝道。
萧庚辰笑得更肆无忌惮了,像是捉弄计划得逞的孩童,他往刚刚来时的方向抬步,头也不回道:“虎年,你还是穿红色比较好,那才能镇得住。”
陆晴曛用手臂蹭掉毛兜,起身就往正屋走,她的怒火谁都看得出来,但她在看到耳房门口的身影时,还是顿住了脚步,转身又蹲在坑边挖掘了起来,只不过小钉锄下落的频率比之前更快了。
等到人走远,孟青才走出来,先是和怡婷对视一眼,才试图打破沉默道:“那纨绔子,当真是得治治才行。你也别恼,下回我在你院子周围布置些人手,定能防着他乱来。”
“我改变主意了,你进京都的方式要换个章程。”陆晴曛突然抬起头,又变回那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她抬手将孟青招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计划,显然不会轻易放过那个登徒子。
而被算计的萧庚辰一路笑着打马回府,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松风一直候在大门,远远听到马蹄声就迎了出来。等墨扬停下,他就上前牵住马缰,回禀道:“爷,王爷吩咐说你回府后立马就去正殿见他。”
“知道了。”萧庚辰笑着翻身下马,注意到松风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他敛了笑,沉声道,“看什么看!还不去备热汤?”松风这才回过神,将墨扬交给门童后便先一步回了王府。而萧庚辰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满是凌乱的掌印,他啧了一声,满是嫌弃地摇摇头就进了王府大门。
等重新梳洗后,萧庚辰才前往后院正殿。大年三十,团圆饭前总要祭祖,在武鸣王府里,最大的正殿并不是萧弘济的寝殿,而是家祠,坐落在最深后院处的正殿。与其他世家的家祠不同,里面不仅仅是先贤牌位,还有所有先贤的画像与生平事迹金录。萧弘济和柳夫人已经完成所有祭祖准备,正在香纸上写着新一年的祷词,身边并没有留人伺候。
“野回来了?”萧弘济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手中的狼毫笔遒劲有力地落下。见萧庚辰也不回答,他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才抬头道:“去陆家了?”
“陆府有些奇怪。”萧庚辰从柳夫人手中结果写着祷词的香纸,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案台,拜了一礼才面色沉沉道:“除了心腹,所有佣人全被赶去了前院,垂花门还落了锁。陆晴曛也不在陆之林窗前侍疾,躲在自己的院子在挖些什么东西。”
“到底是陆家,曾经能做到和武鸣王府分庭抗礼,总有陆家人的本事,也许是陆之林用了障眼法,想掩盖些东西吧。”萧弘济谈起陆家,除了敬佩就是欣赏,哪怕世世代代都为政敌,仍不会否认陆家人的丰功伟绩。“时辰差不多了,你来主持祭祖吧。”
萧庚辰嗯了一声,拿着线香在桌案上的油灯点燃,转身看到柳夫人欲告辞,小声道:“今后就不用回避了。”他不知道柳夫人名字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没写进萧家家谱,从他丧母回到王府后,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