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虽然是第一次到陆府,却对这座深宅大院十分熟悉,因为孟家在淮安就是按着这个样式比照着建造的,为的就是让陆之林有朝一日回去能住得习惯。等他避开人,找到怡婷的时候,怡婷还在大大的酱菜缸前挑拣着菜色。
“闻着味就找来了?”怡婷头也没回,光是听到那又轻又稳的步子就知道是谁。
孟青靠在酱菜缸,望着缸里面的酱菜,嫌弃道:“怎么都是新腌渍的?酱菜得入了味才好吃。”
“圣旨来得急,等真得了空,才发现酱菜缸空了。这还是前些日子小姐跟着你去探暗门,我才得了空重新腌渍的。”怡婷还在缸里翻拣着,笑着抬头和他对上一眼才继续道,“我瞧着底下的应该还好,委屈不了孟公子。”
其实孟青并不挑剔,只要是陆家送来酱菜,总是他餐桌上就是必不可少。他对怡婷这番话很是满意,抱臂道:“说吧,找我来何事?要是让我偷偷带你北上,那你还是免开尊口。”
“要是齐子安可以堪用,我不用你带着也能自己去,只可惜小姐不让齐家知道定坤阁的事。”
“晴曛不说,齐秋阳也猜得到她暗中培养了势力,只是他聪慧过人,知道自家的界线在哪,没有开口问,也没有派人暗中查探而已。”
怡婷端着挑拣出来的酱菜,走到案板旁,仔仔细细地切好,整理了好久思绪才问道:“你有没有发觉萧庚辰对陆家过于关注了?”
“你就是为了这事叫我过来的?”孟青对萧庚辰算不上了解,只知道是个仗着昭帝宠幸,武鸣王撑腰的大纨绔,俩人唯一打过照面还是在夜谈霓霞楼那次的交手。“你是想让我这次出行不要让晴曛接触他?”
“出门行事,哪里有你做主的份?”怡婷并没有停下手中切菜的动作,她叹了一声,“若是可以,安排个身型和小姐相像的人,暗中去探探他的底,总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
“什么叫有些不怀?分明就是把另有所图写在脸上了,难不成和宁王一样,想吞下陆家根基不成?”
怡婷摇摇头,又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他不说,谁又知道呢?”
等怡婷端着酱菜再回到餐桌,陆晴曛还在慢悠悠地用膳,瞧见她一个人回来便开口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没看到孟青吗?”
主仆都是一路的人,怡婷云淡风轻撒谎道:“谁知道他去了哪里,给他端酱菜来,还得求着他吃不成?”
“也是,他想拐着李婶女儿同行呢。”陆晴曛故意拉长语调,显然是在讽刺这俩人合起伙来做戏。李婶是本家的人,若她女儿李意安也跟着进了京都,只要陆晴曛或者孟青开口,李意安会不遵从?怡婷听懂了她的话,低着头盛着汤,没再做声。
等饭后孟青就悄悄离开了陆府,回去调派人手,相约在山上寺庙相见,而怡婷也连夜出门采买礼佛用度,好放出风声,让关注陆家的人都知道陆晴曛这段期间一直在城外开元寺为陆之林祈福。
依照计划,陆晴曛的马车在城门大开前就驶出,奔着开元寺直去。直到山脚,为了表示自己虔诚,也为了让来往的香客见证,陆晴曛只带着凌霜和两个丫鬟徒步上山,马车空驶回了陆府。从登山到礼佛都还算顺利,但她跟着僧人到后山客房入住时,却出了点意外。
僧人不知道京都中瞬息万变的局势,但还是知道眼前这位是陆家大小姐,如今是武鸣王府的世子妃,恭敬地将人引到后院时,才说道:“近来香客众多,禅房并没有这么多空余,就委屈世子妃和傅小姐共住一个院子。”
“傅小姐?”陆晴曛心中闪过一丝不妙,追问道,“可是次辅大人家的傅灵宜。”
将人送到院落的交界处,僧人就不便再往前走,于是双手合十道:“正是。”
“如此就有劳这个师父了。”陆晴曛在心中暗暗说了一句冤家路窄,面上还是恭敬地将领路的僧人送走了。
凌霜自然是知道傅灵宜与陆晴曛在花宴上斗舞的事,知道两人不睦,便开口道:“小姐放心去,这里都交给老身,她一个世家出身的小姐,难不成还能硬闯禅房?”
“有凌嬷嬷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那这里都有劳您了,我此去最快年前才能回来,若是回不来,明面上陆晴曛避开人在开元寺过年祈福,也说得过去。”陆晴曛会有瞧了一眼跟着过来的丫头,都是府里的家生子,也不担心她们会出岔子。
可她没料到一进院门就看到傅灵宜在庭中烹茶,这恐怕会耽误她下山的行程,若是这样就会错过驿站,那就得连夜打马北上了。
傅灵宜身边的丫头看到陆晴曛带着人进来,躬身小声说了一句话,她就回过头来,略带诧异地看着陆晴曛,良久才道:“佛门讲缘,看来你我的缘分不浅啊。”此时她左手中多了一串佛珠,是用佛家五宝串成的,在她手中,就连红玛瑙都更加红艳。
陆晴曛回头低声嘱咐了一声:“凌嬷嬷,你们先去打理禅房,我稍后就过去。”然后她笑着朝傅灵宜走去,打趣道,“既然有缘,我可否讨杯茶喝?”
“求之不得。”傅灵宜从容起身,依旧是一派知书达理的模样,却比之前多了点不一样的韵味。她恭敬行礼道:“世子妃,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