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半文言半口语的一番说教,花荣更觉得王伦的境界之高世所罕见。
而两位女孩对王伦的好奇更异平常。她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名声远播的山水郎和这位日进万钱的大商人联系在一起,虽说大宋并不歧视生意人。
只能说,能者恒能!
“听兄长之言,花荣对那位雷锋的景仰如斗重山齐!此人教化之功,当得与圣人无二!”
作为武人,他对孔子的尊重程度绝对远逊于文人。他只认为,真能默默一辈子做好事并且把王伦都感动并有样学样,其功德无量。无法形容,只能拿孔圣人来比喻。
这是朴素的心理。
若是一堆文人在此,只怕要炮轰他。孔子是何等样人,谁敢和他老人家并驾齐驱?
只除了王伦知道,在后世,远离物欲的人们对雷锋的尊崇----不管是流于形式还是内心真的景仰----远超过那位圣人,毕竟后者已经被打倒在尘埃再也无法恢复原有的神气。
“先不谈他了,愚兄只有一个小见识,对他的尊崇,还是要放在心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内省。我王伦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敢有兼济天下的雄心,但是可以对我的兄弟们敞开心扉。四海之内皆兄弟,愚兄之所以把我们的商社取名为‘聚义’,便是存着这个小心思。”
把话题轻轻绕回来,免得再在那个缥缈的人身上胡扯,也是给花荣一个邀请:愿不愿意加入我们啊?
现在的王伦四兄弟差着一个有本事的,尤其是安仁村的工坊建成后更是需要一个能镇住场子的人。花荣人在国子监,可能平时并不需要他到场做什么,但是只要他出现在商社的名单里,对整个组织都是一种心理的保障。
否则他们也不敢大干呐!
花荣对王伦的赢利能力深表惊诧,但也仅限于此。和王伦不熟,并且文武殊途,他不明白王伦想表达什么。
嗯,王伦是想多了。他很想送些钱给花荣,但是考虑到有能力的人都会有自尊心,怕落得个柴进收留武松反为恶的下场,又不好贸然出手,所以只能在兄弟义气上下手。
见他不理解,只能讲明了:“花贤弟,愚兄现在的这个商社正在城南的安仁村扩建工坊,难免会有一些宵小之辈生事。愚兄想着,将来会招一些民壮看家护院,届时请贤弟帮我训导一番。至于茶马之资,无需多虑。”
庄客其实就是佃户。宋朝商业发达,所以农民一般并不束缚于土地上,从官到民对于土地流转的事很随便。很多有富余土地的地主分雇佣一些农户,除耕种外,还要服其他劳役,并负保卫田庄的责任,受庄主和庄头的双重压榨。
像扈三娘家、祝家庄、柴进家、史进乃至宋江家里都有庄客:田地多的庄客也多。王伦圈了百十亩地之后,名义上原先土地上的庄客也会奉他为主,预计一二十个人是有的;建那么大的工坊,预计会招许多人来做工,那么安保这块肯定也会要人。
花荣是武学科出身,训练庄丁正是其所长。不要求到能上阵打仗的地步,好歹能对付一下何六、李四之辈,不能让王伦等人天天活在心惊肉跳之中吧?
先把他拉过来做事,然后适当地给一些钱,处得久了,人都是感情的动物,不怕感情不会加深。
花荣推辞道:“谅花荣一个武学科没毕业的上舍生,能有什么本事?况且小弟学业繁重,也没恁多的时间来帮哥哥做事。如果因为小弟耽误了哥哥的事业,却怎生过意得去?还请哥哥另选贤能!”
其实他是有些意动的。王伦出手如此大方,那么自己如果帮他,肯定会有好处。这几年在京中花费着实不少,要不然也不会让妹妹花丛小小年纪就承担起补贴家用的重担。
但是考虑到早日毕业早日授官方是正理,他不可能为了培训几个庄客就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
王伦其实也不是有多迫切,只是一个由头。见他话里似乎并不坚持,赶紧说道:“也不是什么迫切的事,也就旬休的时候请贤弟去一遭。平常的时候,自有焦挺贤弟照应着。”
“旬休?”花荣想了一想,觉得可行,王伦在文在商,结识一下也没什么坏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怕花荣不胜驱使。”
王伦大喜,这样就与花荣拉上关系了,很多事情----比如照顾下他的妹妹、小恩小惠示好于他就显得理所当然了,当下不住声地把他夸了一番,倒让花荣很不好意思。
他现在还年轻,远不是真正小李广的时候,也没有做花知寨的气度。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挣一笔收入,来让妹妹过得好些,也让自己在学里的生活过得从容些。
王伦还要当场预支“茶马之资”,被花荣赶紧拒绝。并无尺寸之功,便要拿钱,真不是他的作风。虽然说在经济上差强人意,但是基本的规矩他还是要的。
又不是特别交好的兄弟。
不过他最终还是接下差使,正式成为聚义商行的编外人员:“恭敬不如从命!”
他已经暗暗拿定主意:三日后的助拳,权当是实习期的开场秀,可得好好表现一番,也让王兄弟觉得用自己很值!
这么容易地就交结了花荣,王伦喜不自胜,接连和众兄弟饮了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