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胡书华也不能阻挡了,一是理由上不充分,二来即使阻挡成功也会让贺铸不爽----难道人家会怕了正常的文学批评不成?
“这位小兄弟,古人云‘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贺某的词作写得匆忙,难免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倒是请阁下不吝赐教。改得好的地方,自然让贺某受教;即使再斟酌的部分,也是文坛一段佳话。”
这是贺铸自己先跳出来邀请王伦点评,他是词坛宗师级的人物,却对一个后辈姿态做得很足,让人不胜钦佩。先不说这词到底做得怎样、王伦是否真发现了什么问题,至少在文德方面没得说。
果然他的话一说完,人群便响起对他的一片称赞声:
“方回先生的词好,他的人品道德更让某佩服得五体投地!”受感染者如是说。
“越是大人物,越能折节下交;越是半瓶不满的人,口气越是大!”不用说,这是对王伦的行为的不满。
“好嘛,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把客气当福气和勇气,且让他说。如果是胡扯乱诌之言,你且看他如何收场!”这是期望行动打脸派。
“人不可貌相,也许这后生真的发现什么错误也未可知。但是我看这词并无出格之处,等下且听他如何说。”这是革新派。
王伦笑笑,清理一声喉咙,酝酿一下嗓音,大声说:“方回先生的雅量,小可是极佩服的;方回先生的词,小可更是欣慕不已,便是刚才作的这首《菩萨蛮》也是极好的。”
有性急的人便笑骂:“这还要你说么…且快点评!”
贺铸见他说话大大方方没有一丝慌乱,从那侃侃而谈的架势自然知道他是先抑后扬,微一颔首表示谦逊。
“全篇描写女子慵懒的睡姿睡态及梦境,入骨三分十分真实,文笔细腻充满代入感,让小可估摸着方回先生方才一定是以阎姑娘和孙姑娘为想象的蓝本,不知是也不是?”
王伦出头时已经决定了
见王伦突然把点评绕到自己身上,阎婆惜和孙三四忍不住发笑。贺铸自然不好说不是的,承认了也只是风雅之事,再说这也没有辩解的必要,只能抱之以微笑。
“但是有一点点瑕疵,那就是尾句押韵不好。”最后他指出问题。
全词都是押嗡音:动、梦、拢、红、拥、共、东,看似一韵到底,但到最后一个字时却变成了不押韵的“里”,这个比较奇怪。
但说起来又不奇怪。因为实词的押韵比格律诗宽松简单的多,类似于古体诗的邻韵通押。而即使是很严格的格律诗,在某些时候都能讲究“不以辞害意”。
只是王伦硬要找这个茬也不能算错,至少贺铸表示认可:“贺某也觉得此处是有不足,但不知小兄弟有无办法解决?”
其实被王伦一点出问题,他即有了主意。但是若直接改了,未免有失大宗师的风范。而通过和王伦的“切磋”,他就能很容易地顺势而为了。
如果王伦能改,他就适当地捧一捧他;如果对方改不了,那正好“从善如流”地小扳回一局。
“光说不练假把式,你要是觉得不好,那去改啊!”有人在下面私语。
“此事易耳!李义山有诗曰‘更隔蓬山一万重’,所以小可认为‘蓬山千万里’不若改成‘蓬山千万重’,其义不变而韵脚却押上了。”
众人想想,确实是这个理。这个改动其实并不难,大家只是因为被贺铸的名声所吓,根本没有反诘的念头。
贺铸细品了一下,觉得很好。他也不是迂腐的人,马上从善如流,提笔在他的词作上划掉“里”字,添上“重”字。
“小兄弟,你可以称为贺某的‘一字师’了!”他笑着说,十分豁达,宗师风范跃然纸上。
以他的地位,说些客气话叫做折节下交。但王伦如果大方应下来,那就叫不知好歹。
王伦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再说贺铸的名声也不是虚的。人家作足了姿态,他当然也要表现出彬彬有礼的样子来,再说还有两位名妓在呢。
“岂敢!刚才只是小可半胆,先生关爱回护后辈之情有目共睹,实令我等钦佩不已。”
这还像话!原本想借题发挥也露一把脸的很多人都息了“怒气”,只是就这样让王伦闪亮了一次很让人不爽,便有人打着为贺铸不公的幌子质疑他:
“贺先生是豁达之人,提携后辈之情乃吾辈楷模!古人云‘不以辞害意,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某观这首词,虽有小疵却无伤中正平和之本意,有道是知易行难,兀那书生,你也能在这片刻功夫内做一首像样的词么!”
王伦看时,却是胡书华,在那里为贺铸鸣不平。
凭心而论,贺铸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一首中上之作,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像胡书华,绞尽脑汁酝酿了好几天也不过是与他堪堪打个平手。他对贺铸的佩服,那是发自内心的。
但对王伦的要求似乎太严格了。想他一介书生,没经过历练,要让其在短期内也作出这么一首来,非有深厚的功夫不可----哪个词家不是看遍了层林尽染阅过了人生百态才写出脍炙人口的作品的?
大家便等着他谦逊几句下台,反正在贺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