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得到消息已经是下午,那时候大火已经烧了半个时辰,毁坏了两间屋子。
满县人都轰动了,甚至比武松在狮子楼拳打脚踢西门庆还来得热烈。都道他报应不爽,终于有人为全县人除了此害。只是西门庆自那之后一直不知去向,倒让有些人侥幸:这厮不会在大火中烧死了吧?
当然,武植是不信的,王伦也不信。唯其如此,越觉得有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两天后,郓州移文,刘府尹接到西门庆家人告状,事涉武植。
“有阳谷县西门庆的家人,状告本县县令武植纵容其胞弟武松欺压良善,追打其主人并烧毁房屋两间、毁坏钱财无数之事…”
起初刘府尹很是纳闷,这武植官声向来不错,怎会有这种离奇的事件发生?莫非他是昏了头!
别人他不敢说,阳谷县的西门庆岂是好相与的?据朝中的同年有书信来往说,这厮和当朝蔡太师来往密切,又是本地豪强,武植怎会惹到他?
但是又不容他不信,因为跟着西门庆家人一起的,还有他左邻右舍为证,都指认是武松进了西门庆的家,然后大火便起来了。
此时西门庆一家已经被武松打跑,放火者除了武松还会有何人?理由也很充分:找不到人把怒火发泄到房子上了呗!
而且刘府尹还得到一个消息,房屋被烧之后,西门庆便“吓得”动身前往东京避难去了。
这位阳谷县的强人是不是只有这点胆子,刘府尹是不信的,肯定是搬救兵找外援。这么一来,刘府尹便觉拿到了烫手山芋。
据说武植是当朝宿太尉的门生,一向官声不错;而西门庆与蔡太师那边有路子,又是一方豪强。夹在两大权贵中间,让他很难处置。
没奈何,事涉治下官员,他只能亲临阳谷,询问事由。
上官来临,武植不敢隐瞒,便把事情和盘托出。一看他就是忠厚之人,刘府尹先有七分相信,再见到王伦和武松,心下便有了计较。
“打架斗殴是实,火灾亦是由此而发。但念你并非有心,许是巧合,但行事鲁莽无疑了,罚你赔偿原告一半的损失,你可愿意?”
他是对武松说的。
武植当然愿意。息事宁人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因为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做的事,谈起来总有种包庇纵容之念想,舆论也对他不利。
武家不是没钱,相对于官声来说这不算什么。
西门庆不在家,但他的大娘子吴月娘在,刘府尹把她唤来告知处置结果。吴月娘本一介妇人,见上官在此,西门庆又不在,而且此事一出全县都在看他们家的笑话,也想就此罢手。
刘府尹十分高兴,勉诫了武植一番后便打道回府。
眼看这件事即将善了之际,忽一日,郓州又发文书至,这回话锋却大变。
武植被察核,要他听参待罪,行凶者武松也要解往郓州审讯,一切来得那么快。
一定是西门庆发力了,只是没想到他的后台那么硬!
宋代统治者十分重视县级官员的选用,宋太宗曾说:“百里之长,字民之要官也”,并要求地方长官向朝廷推荐县级官员人选,皇帝要亲自召见,考察合格后方可任命。
内地知县、县令一般由文臣担任,只有在沿边地区,或内地特殊地区需要武力弹压者,才允许符合条件的武臣担任。文臣中又以科举考试选拔的进士出身人为主,凡是恩荫补官的无出身之人,一般要经过多年基层历练、考试合格、由现任上级长官保荐,才能升任县令一职,凡入粟补官者一概不许任亲民官。
武植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经宿太尉保荐,出任阳谷县令,那是根正苗红,轻易不会有人与他为敌。这西门庆是他治下,却能颠覆他的官身,不能不让刘府尹惴惴。
好在武植也不是没有门路。这边接到消息,那边就已经派出人马知会了朝中宿太尉。
虽然是待参之身,但在朝廷未派出新任官员交接之前,他依然是阳谷县令。等他收拾停当和新一任县令交接之后----对方来得也挺快的----朝廷敕令又下,这回改为另有任用。
至于武松与西门庆斗殴,交由本县新任县令依法决断。
不用说,肯定是双方背后的人有过一番较量。但是无论如何,对武植来说都是很好的选择:蔡京权势熏天,也就是宿太尉得徽宗皇帝器重一时奈何不得。在阳谷县,有西门庆在彼,无论换哪个县令都无法撼动其的地位。
没办法,古代皇权不下乡,就是在很重视县级官员的宋代,经国家正式任命的官员人数却有限,难以应付繁重的行政事务,于是长官不得不依赖大量吏人。
但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县级官员人数有限:大县设县丞、主簿、县尉各一员,个别繁难大县或任命主簿与县尉两位,其余中小县则根据县域大小和治理难易程度,配备一至三名行政官员,最小的县只设一员主簿或者县尉兼任县令。
这几个人怎么能应付得了繁重的行政事务?于是县级长官不得不依赖大量吏人。
按制度,宋代州县吏人与官员在管理方面差别巨大,吏人由当地人担任,不是中央选拔的,不受任期限制,政府一般不颁给俸禄。每个县的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