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中央的人影交错。
许执影并未喝下那酒,接过来之后便置于一旁。
“姑娘,喝酒伤身,不喝为妙。”他水蓝色的眸子甚是清澈,并未染上一丝情欲。
“公子不喝怎么助兴?人前假意护住未过门妻子的清誉,难道不是为了给众人树立一个好男人的印象吗?难不成公子在花影面前也还扮痴情种?”秦夕兰撇撇嘴,故作生气。
“秦府那个女子有什么好的?你两还没见过面吧!又是被许府的大公子都嫌弃的人。说白了,公子不过是被迫应下这门婚事而已,怎能抵得过我们两人春宵一遇呢?”秦夕兰慵懒地靠在榻上,把玩着酒杯。
“姑娘美意,在下无福消受。只不过既有婚约,无论人前人后,她都是我的妻,不论何时,执影都会维护秦府小姐的清誉。”许执影起身,便整理自己的仪容。
秦夕兰没想到他竟然能不受自己的引诱,还能在人前人后对自己这个未婚之人始终如一。
确实让她例外。
“那许公子若是不肯,怎还上前来与我假情假意?莫不是在取笑于我?”秦夕兰故作羞耻,原本白皙的皮肤也瞬间染上了红霞。
许执影并未急着答话,只将袖中的绣花鞋放在她身旁。
“我刚刚看到姑娘并没有穿鞋。水池湿滑又冷,寒气向来从脚入,便从门前将鞋子给姑娘拿了过来。”他指了指门前放鞋子的位置。
“方才一直想开口解释来着,可姑娘二话不说,就让在下饮酒。”他倒是满眼无奈,嘴角耷拉下来,满是无辜。
秦夕兰瞧着他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说辞倒不少。
心中难免觉得此人卖弄唇舌,不似之前看着那么老实。
许执影拱手后,便离开那水池中央。
背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一句。
“姑娘若是真有心,倒还不如省着力气日后相见。”
这话什么意思?许执影是识破自己的伪装了吗?
秦夕兰此次为试探许执影的功力,特意化成了另一张脸,用美人计劝他喝下这杯酒。
修炼寒清诀的人平日手掌冰凉,那杯烈酒入口封喉,只一杯定能逼他用寒气消解。
眼下他并未中计,秦夕兰刚刚借机触碰到他的手,也如正常体温一般,并无异常。
“阿昭,明日许执影要亲自来清花宫,我会想办法把他约到秦府来。把袖妖阁的脏东西放出来,而你明日找机会逼他全力使出自己的武功。”
袖妖阁是清花宫关押魔物的地方。这世间有人魔之分,而魔与其说是一些鬼物,倒不如说人突破修炼的一念之间,走火入魔。
修炼成魔物的那些人,拥有着非凡的魔力。而这世间唯一能屠杀魔物的那些修士,便只有二宫一教:清花宫,乾巽宫和旭升教。
阿昭遵着秦夕兰的命令,赶到袖妖阁来。
阁中妖气缭绕,有一丝丝黑气萦绕在地上,如黑烟四处蔓延。
“一股新鲜人肉的香味,好久不曾闻到了。”那些魔物早已邪念入体,历经上百年,成了怪物,不似人样,只剩下一堆个个黑色斗篷形状的雾状体。
魔物演化到一定年岁,只能通过杀人食人气来存活或是提升修为。
明日竟然要为了许执影,把袖妖阁的魔物放出来,这是秦夕兰存心逼着许执影使出全力来压制。
站在袖妖阁前,阿昭无意识中便被摄取了一丝欲念。
瞬间便坠入到一个幻境中,周围黑暗一片。
这是哪里?阿昭立即警觉起来,画面突然转换,那水池中央的女子不再是秦夕兰换了一张脸的花影,而是她原本的模样。
透过那清冽的酒中倒影,他看见了自己的脸清晰倒映在水面。从她口中接过酒杯的人也不再是许执影,而是自己。
怎么会?阿昭一时被这场景迷惑住。
离自己咫尺的秦夕兰笑颜嫣然,魅惑的声音摧残着他的心智,击溃着他的防线。
“阿昭,你不是对我有大逆不道之心吗?如今只要你释放自己的欲念,你就能得到你内心一直渴求的。”秦夕兰柔媚的眼神仿若引人坠入深渊的罂粟花。
眼前画面开始摇晃,阿昭头痛欲裂。
“杀了你不喜欢的许执影,再得到我!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秦夕兰的脸也在此刻扭曲,变化,破碎。
转眼一切又归为平静。
阿昭的脑子像是被数片利刃割裂开来般,脸色惨白,跪坐于地。
“杀了许执影,得到你!永远在一起……”他一遍遍默念着,重复着。
不知一直这样持续了多久,颤抖着,抽搐着,阿昭早已蜷缩着倒在地上。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待在这里不是更好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起。
“因为听说那里有温暖有阳光,还有情……”
阿昭的脑海深处,突然闪现的一个片段。
这个片段久到自己忽然间想起,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受。
“那你喜欢那个女孩吗?那个凶残毒辣,杀人不眨眼的人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很可怜,她不该一个人承受那么多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