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卿看着外婆,廊灯下,外婆的表情有些看不太清楚。他心里有了怀疑,外婆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妈做这些事情?
“外婆,我在书房,你的房间,还有我的房间发现了好多个摄像头。”他说。
外婆拍了拍他的手,语气温和:“我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那摄像头是你妈装的,她担心我出意外。装之前,问过我的。”
“那为什么连我的房间都装了?而且装得那么隐秘,外婆,你在替我妈隐藏什么?”顾云卿抓住了外婆的手,如果他没有去外婆在市里的那幢别墅,那么,他可能会勉强相信外婆的说辞。
“阿卿,你在胡说什么?”外婆有些慌乱的缩回手,“你妈忙,你大了,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能总围着我转。你妈装摄像头,也是出于对我安全的考虑,你别乱想。”
“我乱想?”顾云卿点了点头,“外婆,如果她只是在这里装了摄像头,那以我可以相信她出于对你安全的越。但我妈不止在这里装了摄像头,她还在梅苑的家里也装了摄像头。外婆,在梅苑住的时候,你身体健康,家里都是老佣人,她有什么必要装摄像头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外婆没有想到顾云卿在来这里之前去了梅苑,她知道再强行辩解也没有用了。
“阿卿,我累了,你扶我回房躺下吧。”她撑着藤椅慢慢地起了身。
“外婆,你不要瞒我,行不行?我求你了。”顾云卿抱住外婆的脖子,就像小时候那样,他只要受了委屈就埋在外婆的肩上哭。
“外婆什么都没有瞒你。”外婆平静而冷漠。
“你告诉我,告诉我。”顾云卿带着哭腔,“外婆,我妈监视你就算了,他还监视我。我读了四年大学,她在我房间里装摄像头,我的一举一动,她都盯着。外婆,我在她眼里根本不是她儿子,我连一条狗都不如。外婆……”
外婆揽着他的头,夜色里,她的眼泪也潸然而下。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时间过去越久,她就越了解女儿心里的痛苦,同时,面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外孙,她也深深明白他的茫然和无助。
外婆老了,她顾全不了女儿和外孙两个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当年的秘密,当年的伤疤,不能再去揭开。
“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顾云卿哭得压抑。
外婆只是沉默着,她仿佛听不见顾云卿说的话。夜色如水,风一阵紧过一阵,她始终沉默着。就像当年,阿莉跪在她的脚下哭得肝肠寸断。
阿莉说,妈,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去外地找医生,一定会有办法,我绝不生下他。如果你一定要我生下他,我宁愿去死,你让我死了吧。
她怎么会不知道阿莉肚子里是个孽种呢?当年哪里有办法可想?那个人来找过她,她才知晓,一切都是高明威和那个人设下的圈套,那个人入了空门,有一颗顶天的野心,他必须斩断红尘,又想在这红尘之中留下一抹血脉,于是阿莉了遭了殃。
那个人说,如果孩子没了,那么阿莉也别想活。
高明威对她说,如果阿莉敢踏出梅苑一步,他便会让她和那个人苟且的事情抖露出来。
况且在当时,她的丈夫才死,祖家产业岌岌可危,阿莉如果再出事儿,那么祖家就要彻底倾覆了。
外婆知道,这一切都是阴谋,有人要祖家家破人亡,彻底完蛋。
她和阿莉长谈,阿莉将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天后再出来,阿莉就收起了眼泪。几天后,在有心人的牵线下,顾家前来提亲。
阿莉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和祖家的产业嫁给了顾伯昭,自此之后,阿莉再没有向她哭诉过。二十多年过去了,阿莉凭着自己的本事将顾氏做得风生水起。虽然顾氏不再姓祖,可阿莉当家,她姓了祖,祖家的产业便算留住了。如今,阿卿也大了。那些噩梦般可怕的日子过去了。
外婆知道,阿莉恨毒了那个人,连带着,她也讨厌阿卿。事实上,外婆想到阿卿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时,她的心也很难平静。
“外婆,你说话啊。”顾云卿还在求她。
“阿卿,你的亲生父亲是个强J犯。”外婆开了口,“坐牢了,后来死在牢里。你妈没有打掉你,一开始是想生下你后作为罪证去告他。后来他死了,你在你妈肚子里月份大了,只能将你生下。以后不要再问你的亲生父亲了,那是你妈一生都洗不掉的痛苦。”
顾云卿松开了外婆的手,他慢慢地瘫坐到了地上。
“你妈装那么多摄像头并不是为了监视我,也不是为了监视你,她心理状况不太好,草木皆兵,我已经劝她去看心理医生了。如果你体恤你妈,你应该多关心她。”外婆起了身,“不早了,你也回房吧。”
外婆蹒跚着腿,扶着墙一步一步挪进了大厅。
顾云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只觉得这一切真是糟糕透了。如果他在那个夜晚没有起来多好,如果他没有听到他妈和顾伯昭的对话多好。那么,他是一个和母亲关系不太好的普通富二代,他就不会费尽一切心思去追查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现在外婆告诉了他答案,他宁愿什么也不要知道。他知道他妈对他不满,对他失望。可他不知道,从一开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