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很安静,祖新莉起身走到窗边。远处的海面风平浪静,炙热的阳光下,连最爱沙滩漫步的情侣都见不着了。
她站了许久仍旧心绪难平,不该和自己的儿子计较,可每次见到他,他总用那种几分挑衅,几分无所谓的眼神看她时,她就很难做到心平气和。
她要怎么心平气和?当年,她冒着赔上自己名声和前途的风险生下了阿卿,虽然不曾亲自抚养,但后来的女儿,她忙于事业也是婆婆一手带大的,两个孩子,她没有厚此薄彼。可同样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差了那么?
朵朵虽然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可哪回见了她不是亲亲昵昵,总是要她抱了又抱。不像阿卿,从小对她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祖新莉琢磨来琢磨去,这一切的根源只能是出在基因上。
蓦地,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惊了一下。定下神来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她今天是怎么了?纵横商场,运筹帷幄的祖新莉怎么可以乱了神。
绝对不可以。
她转身朝书桌走去,伸手拿过手机,看清屏幕上的来电后,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就收紧。
高明威。
她昂起头,接起了电话:“哪位?”她故意问。
“祖女士,难得今天你亲自接电话。”电话那头的高明威语气温和,“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教一下。”
“高先生,我现在没空。”祖新莉冷冰冰地拒绝道。
“是没空,还是害怕我要和请教的事情。”高明威语气仍旧温和。
“高先生,我想,我和你并没有什么好谈的。另外,请你别总是给阿卿打电话,他还年轻……”
“阿卿都二十岁了吧,一晃,二十年了。”高明威截她的话头。
祖新莉手指一再收紧:“宋太太知道你给我打电话的话,我想,她会不太高兴的。”
“但如果天一大师知道我给你打过电话的话……”高明威故意顿住。
祖新莉冷笑:“想威胁我?”
“祖新莉。”电话那头的高明威终于起了情绪,“阿翊的死,一定和你脱不干系,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证据的。”
祖新莉笑出声来:“高先生,你在开什么玩笑?就因为阿卿和你儿子是好朋友,你就把脏水往我们母子身上泼?”
“除了你,再没有谁要这样害我了。”高明威冷冷道。
“高明威,如果你怀疑我做了什么?你就报警,让警察来和我说话。”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很快的,高明威发了信息过来。
“祖新莉,看来,我得让天一大师亲自和你谈了。”
祖新莉盯着那一行字,盯得久了,那些字就模糊起来。但天一大师几个字变成了刀,一把一把全插向了她的心脏。她以为她早就练得刀枪不入了,可为什么看到那个名字,她还是会忍不住犯恶心?为什么在今时今日已所向披靡的祖新莉,仍然有软肋?她为什么还会惧怕?
祖新莉在书房了呆了足足一个下午,期间电话响了几十次,她一次也没有接。靠在窗台上,她像年轻时候那样,只是发着呆望着远处的海,听着海涛拍在礁石上的回响。
她的思绪愈发的乱,脑海里那些影像交织着,一会儿是年轻时候的她,一会儿是深陷泥沼的她,一会儿是从深渊里爬起来的她,一会儿春风得意被众人簇拥的她。
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她都不允许自己回忆,她有一段时间天天去心理医生那里。可即使面对全球最顶尖的心理医生,她也没有勇气袒露心迹。有些烂事,就只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可她没有阻止自己做梦,没法在梦里阻止那样丑陋发生。
祖新莉尝试着埋葬自己的记忆,近年来,她觉得自己已经要成功了。尤其是阿卿去外地读书后,她对于从前的记忆竟有些模模糊糊起来。
谁能想到,高明威只是打了那个人的名字,她已经燃成灰烬的记忆竟然复活了。
人为什么要有记忆?
她想要将那个人的名字赶出去,可越是赶,她就记得越清楚。甚至,她已经记起那个恶棍鼻翼侧面的痣,记起来他头顶六颗受戒的点。
祖新莉在自己的太阳穴狠狠敲了敲,疼痛的刺激下,她的记忆更加排山倒海。那僻静的厢房,无法动弹的她,木鱼声,袅绕的香火气……祖新莉拼命地摇头,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叩叩。”敲门声传来。
祖新莉飞快地起身,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边,要拉门时,她猛地又收住了手。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那纷乱的记忆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果断拉开了房门,她需要有人来将她从这样的思绪里拉出来。
门口是她的助理,助理看着祖新莉面色不对,他下意识退了一步。
“董事长,孙特助有很急的事情找您,您看什么时候方便给她回个电话?”
“不回。”祖新莉出了书房往客厅走。
“董事长。”助理亦步亦趋地跟着,“孙特助情绪有些失控,似乎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祖新莉走到了沙发前坐了下来,在一旁的候着的佣人飞快地给她倒了杯水。她喝了几口水,心神安定了一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