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卿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到了楼下的,月光下,阿翊躺在地板上,那些黑褐色的血在他身下漫延。
他连滚带爬到了阿翊身边,跪在地上,他的双手抖得如同秋风中枯叶。
“阿翊。”他不敢伸手过去抱他,怕一抱地上的人就碎了。
“阿翊,阿翊。”他哭着喊。
地上的少年毫无反应。
“阿翊。”顾云卿颤抖的手抚上少年的脸庞,“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阿翊,我们不是约定过吗?八十岁了还要做好兄弟。”
他的泪滴到了宋翊的脸,地上的少年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阿卿。”他翕动双唇似梦呓般。
“阿翊,是我,我在这里。你别怕,别怕,校工已经去报警了,校医也马上赶来了,你不会有事儿,你会好好的。”顾云卿的眼泪掉得更厉害。
“你抱抱我,冷。”宋翊吃力地抬手,血从他的指尖往下滴。他轻轻咳了一声,黑褐色的血从他鼻孔和嘴角往外冒。
“好,好。”顾云卿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弯腰托住了宋翊的头,将他揽进了自己的胳膊弯里。
“我死了,他,们就称心了。”宋翊说得非常慢,非常吃力,眼神也逐渐涣散起来。
“阿卿,离,离你妈远一点儿。”
“你一定要,要好好活着。”
顾云卿拼命点头,可话却再也说不出来,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跑来,更远处,似乎还有警笛声响起。
“我想睡了。”宋翊轻声说。
“不不,不,阿翊,你不能睡,不可以睡。”顾云卿怒吼。
臂弯里的少年头彻底垂下去了,顾云卿跪在地上,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也洒在地上的血泊上。
怀里的少年死了,定格在了十七岁的夏夜里。这是顾云卿第一次直面死亡,死的人是他的发小,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那些人把宋翊从他怀里抢走了,救护车“呜噜哇啦”地开来,又开走。
“阿卿。”有人喊他,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警察来了,你得去一趟安保科做笔录。”
顾云卿努力地集中神思,眼前的人,他好像认识,又仿佛不认识。
“程宇凡?”他脑海中自动跳出这三个字。
程宇凡的目光本能地就躲闪了一下,然后说道:“他们说,说阿翊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我本来想去殡仪馆,可都不让我去。”
顾云卿努力地消化着他说的话,程宇凡说阿翊没有生命体征了,阿翊死了,在他臂弯里的时候就死了,他说他想睡了。
“程宇凡。”他猛地揪住了程宇凡的衣脖子,然后一拳狠狠地打到他的脸上。
程宇凡鼻梁上的眼镜掉到地上,脸也被打得歪向一边。
“阿翊跳楼前,是你给他打的电话,他没接,你就发了短信。”顾云卿咬牙切齿,“孩子死了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对阿翊做了什么?”
“救命啊,快来人啊。”程宇凡痛得哇哇大叫,“顾云卿已经疯了。”
“我没有对他做什么?阿翊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早就诊断了,你不知道么?你回家反省的那一星期,他也试图过自杀。”程宇凡吼道着。
“阿翊是你害死的,程宇凡,你这个渣渣,你这个穷鬼,我早就和阿翊说过,你这个人心思歹毒,你果然把他害死了。程宇凡,拿你的命来偿吧。”顾云卿的拳头一拳一拳落到了程宇凡的身上,程宇凡被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不是我,他上次自杀的时候是我救的。这次自杀,你为什么不拦住他,是你,你才是害死他的凶手。”程宇凡一拳打回来,顾云卿被他打倒在地。
赶来的保安把程宇凡拖走了,顾云卿被带到了安保科做笔录。
季安之赶到的时候,顾云卿缩在角落里发抖。
“阿卿。”季安之蹲到地上温声喊他。
顾云卿抬头,他的眼神失去了焦距,看着眼前同父异母的大哥,他惨笑了一下,说道:“阿翊跳下去了,我根本抓不住他。程宇凡说阿翊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我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我算什么好朋友?我到底算什么好朋友?”
季安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太晚了,我们先回家好吗?”
顾云卿猛地站起身:“我要去殡仪馆,你开车来了吗?快,送我过去。”
季安之默了默:“我和爸还有祖姨刚好回S市,他们和校长在说话,一会儿一起回家。”
“我不。”顾云卿怒吼,“我说了我要去看阿翊,你听不懂吗?”
季安之抬手看了看表:“那我去和你妈说一声。”
顾云卿一古脑就往外冲,冲到门口时,就听见一声呵斥。
“阿卿,你跑去哪儿?”只见穿着西装,妆容精致的祖新莉站在那里。明明凌晨的光景,她神采奕奕得仿佛要去参加一场酒会。
顾云卿不理她,他继续往外跑。
“把他给我拖回来。”祖新莉看了季安之一眼。
季安之有些犹豫。
“去啊,你祖姨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顾伯昭朝他挥挥手。
季安之只好朝顾云卿追去。
“你告诉他,如果他执意要乱跑,我就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