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卿盯着她看,至少十秒钟那么久,他打开消防通道的门出去了,随着那道沉重的门关上,向卉只觉得浑身都要虚脱了一般,她搭着扶手坐到了台阶上。
她真的要离开S市吗?她其实根本没有想好,她只是无法忍受顾云卿这样对她。翻手云覆手雨,凭什么都由他说了算。
夜越来越深,向卉坐久了屁股开始发麻。她吃力地起了身,费了老大的力气她才拉开了消防通道的门。
向卉拉了拉身上的大衣,然后抬步往前走去。从康康病房经过时,她的双脚有些不听使唤地停了下来,隔着小小的窗口,她看到康康一个人孤独地躺在那里。
她想,康康是睡了吧。她抬脚要离开时,忽然看着康康伸手用力地抓额头上的输液管。
“康康。”向卉惊叫一声,她推开门冲进去。
康康已经把输液管扯掉了,大概很痛,他哭起来,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
向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扑到床边拼命地按呼叫铃。
“康康,宝贝,你不能扯掉输液管,你现在还在生病。”她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掉,从床头柜里找了口罩戴上,护士也赶来了。
好不容易才给康康重新扎好了针,康康也哭累了,头靠在向卉的掌心里,有点儿昏昏欲睡的模样。
“孩子这么小,输液的时候,你们做家长的尽量不要离开。实在忙的话,也要安排护工在旁边看着。孩子的纸尿裤,一定要及时换。”护士说得委婉。
“好,好,谢谢你。”向卉看着康康惨白的小脸,她已经心乱如麻。
护士离开了,掌心里的康康睁开眼睛。
“阿姨。”他轻声喊。
“康康。”向卉轻轻摩挲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浓密,要不是这几天她亲眼见证了他的病情,很难相信,他是一个生病的孩子。
“你给我讲故事,好吗?比得兔的故事。”康康眼中闪着渴望。
向卉如何忍拒绝:“好,我今天给你讲彼得兔找萝卜的故事。有一天,彼得兔和本杰明一起在森林里玩儿,忽然闻到萝卜的香味……”
康康的小脸贴她贴得更紧,故事讲了七八分钟后,康康就贴着她的掌心睡着了。
向卉放低了声音,又讲了两分钟她才停下来。听着康康均匀的呼吸,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向卉的眼泪又涌出来。当年,顾云卿不那么对她,那么,他们一家三口该有多好。
门口传来动静,顾云卿进来了,他身后的人……向卉看清来人后,她心里一个激灵,竟然是阿萝,她竟然也来了S市。
“你怎么在这里?”顾云卿恶声恶气的,“不是说再也不来看康康了吗?现在在这里假惺惺的充什么好妈妈?”
向卉轻轻地抽出了手,康康刚睡,她不想将他吵醒。
阿萝也看到了向卉,她很震惊的样子,随即她垂下了头,不再看向卉。
向卉站起身来,她看着他们走近。心里无数想骂咒他的话,但直到他走到康康的病床旁,她也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他恶劣至此,她不屑和他再起争执。
向卉冷冷地看了阿萝一眼,然后她往病房外走去。
“站住。”他喊。
向卉已经走到了门边,她拉开门出了病房。
顾云卿追出去:“我让你站住,你是故意的吗?”
“康康才睡着,麻烦你声音小一点儿。”向卉目光凌厉。
顾云卿的脸色一沉:“是你说的以后再也不来看康康了,既然那么狠心,说到就做到吧,要滚就滚远一点儿,我保证我再也不会让人去找你了。”
向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为曾经爱过你感到羞耻。”说完,她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顾云卿这回没有再追上来了。
向卉回到了酒店,灾难现场的房间已经干净妥帖了,她的行李也整齐地放在床头。她洗了澡换了睡衣躺到被窝里,黑是无边无际的,细细碎碎回响在她耳边是康康的哭声,还有恬恬淡漠疏离的眼神。
向卉将头埋进枕头里,心里空的那个洞已经见不到底了。
次日上午十点多,向卉从头痛欲裂中醒过来,探探额头还烫得很,估计是昨夜吹了冷风着了凉感冒了。
她撑着床头坐起来,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她们送了包感冒药上来。前台倒是体贴,直接冲泡好了送上来。
向卉喝了感冒药,在药力的作用下,她不一会儿又昏昏睡去。睡梦中,她梦见她的手机在响个不停,她摸来摸去也找不到。可那手机铃声真烦啊,一直响个不停。
向卉迷迷糊糊又醒来,床头柜上的手机果然一直在响,她挣扎着拿过手机,屏幕上,徐朗言三个字亮着。
她接了电话:“喂。”
“你怎么了?”徐朗言急问。
“感冒了,没事儿,我吃了药,睡一会儿就好。”向卉咕哝着说。
“你在酒店吧,你发个定位给我。”他说。
“定位?”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下飞机了。”他说。
“你来了。”她喃喃的,这两天被程雨帆和顾云卿来回刺激,她听到徐朗言的声音,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就像落魄在万里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