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冷。
大家看着前方的洛阳宫,除了一望无际的白,似乎没有别的了。
人群中,何承天耳畔除了响起踩雪的脚步声,似乎也没有别的声响,就这样过了约莫盏茶功夫,远处的一抹红映入眼帘。
那宫墙殷红似血。
近了。
更近了。
直插云霄的宫墙,出现在何承天的视线内。
宫墙之下,宣室殿外,数以百计的披甲锐士分散站在各处,他们就如同雕塑一般挺立,而在他们盔上,腰间皆系着白绫,至于身上则落着薄薄一层白雪。
“呜——”
士子们心情各异踏上了两边侧面的石阶,在内侍和侍御史的引导下缓缓步入殿内,何承天望着殿内正中的天下长安四字匾额略微有些失神,也是在此时,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隔开承明殿与宣室殿的承明门缓缓打开,随着二十名士子全部进入宣室殿的那一刻,从宫门两侧的侧门,则低首走出一大批人。
为首的是十数名健硕小黄门,他们抬着撵轿健步如飞。
“皇帝驾到!”
一直跟在徐宗文身旁的冯宝此刻唱道。
御驾到了宣室殿门,本护驾行进的锦衣卫鸾仪司停了下来。
内侍监冯宝微微低首,搀扶着皇帝走下了御驾。
“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宗文才站稳脚,道道喝喊声就响起,一众健硕小黄门抬着撵轿,就来到了跟前,顺势就跪倒在地上。
紧接着是宣室殿内响起了通过了武举殿试考验的二十名武人的唱贺声。
刚结束殿试的另外二十名士子不甘于人后,也在山呼万岁。
本次武举由兵部尚书到彦之主持武举考试,考试科目有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跤及论述、武经测量等。
在四十名进士和武举人之间,徐宗文抬眼望向宣室殿正中,目光扫过,在殿内两侧值守的禁卫,随后禁卫门立刻单膝跪倒在地上。
望着士子和武举们的背影,徐宗文步行到御座上这才缓缓开口:“都起来吧。”
“朕三令五申国中唯父母子女外者禁行叩拜之礼,而仍禁绝不止,你们之中谁能知道缘由为何?”
谁也不知道皇帝策试的第一道题目竟然是议论延续千百年的跪拜之礼。
人群中,何承天站了出去,他朝着御座上的皇帝深深一揖:“回禀陛下,小民可以试为解之。”
“哦?你知道为什么?”徐宗文笑了,看看一旁唯唯诺诺不敢出声的士子,此人确实有些鹤立鸡群。
“回陛下,君臣跪拜之礼古已有之,为的是君臣有别,亦是为人臣者对君父的敬爱尊崇。”
“至于对父母师长行大礼,父母者生养爱慕濡养之者,有大恩于我,故为人子者自然当恩报之。”
“师长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我初而为人,而万物众生之广未必认之,善恶忠伪之分未必察之,礼仪人伦之道未必明之,人非生而知之者也。师长者,开蒙解惑传道受业解惑之大恩亦需报之,所以大礼不免。”
对于皇帝的当廷策问,何承天应对自如,甚至可以说是毫不费力。
徐宗文来了兴趣,他朗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什么出身?”
皇帝一连三问,何承天自然也要一一回奏,他稍稍抬头,不卑不亢答道:“回陛下,小民何承天,徐州东海郡郯城人氏,父母早亡,伯祖父何伦乃前晋之右卫将军,叔父何讳月兮是益阳县令,小民师承散骑常侍恩师徐讳广。”
“哦?这么说你是个有才之人。”散骑常侍何广是此次殿试副主考,徐宗文有些怀疑了。
或许是察觉到皇帝态度有些转变,何承天忙回道:“小民只是心存报国之心之人。”
徐宗文听了这话不禁对何承天高看三分,于是再问:“那么你可知朕废跪拜之礼是为了什么?”
此时,士子们和武举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何承天。
何承天略微思索便不慌不忙答道:“小民以为陛下此举与晋朝退居江左,中原丧乱百年,汉人遗民胡尘有关。”
闻言,徐宗文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他抬手示意何承天继续说下去。
“谢陛下!”众目睽睽之下,何承天又是一揖,他有理有据道:“昔日怀帝愍帝在国遭忧,两京失却,永嘉之乱致使国威沦丧,汉家故地为胡虏所窃居,汉人沦为两脚羊,为胡虏奴仆,求饶跪拜更是不在话下!”
“若非陛下起于青萍,奋威扬武,驱除胡虏,克复两京,今日之中原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
“故此,小民以为陛下以一人再造区夏,功莫大焉。陛下是我汉家的脊梁!陛下不愿意再看的我汉家儿女为奴为仆,所以陛下废跪拜礼为的是让我汉人挺起胸膛,挺起脊梁骨做人!”
何承天的一席话振聋发聩,令宣室殿内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同年士子中本有几个看不惯何承天在天子驾前出尽风头,以为他是哗众取宠,何承天方才一席话讲出之后令怀有此等心思之人立刻汗颜不已!
徐宗文鼓掌而立,忍不住赞叹道:“说得好!难得你有如此的才能见识,希望今日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