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果然不出徐宗文意料之外,会稽王司马道子很快就以晋帝病重和商议平定孙恩在吴郡的反叛为名,召集在京百官入太极殿议事。
百官以尚书省右仆射王珣为首无一缺席,官职为黄门侍郎的徐宗文亦在被邀之列,仿岁末大朝之例进行。
“朝会开始,众臣入朝!”内侍监王贞手持佛尘,百官闻声,在太极殿外脱去鞋履,上缴佩剑,趋步入太极殿,分文东武西,官职高低位置排列。
百官到齐了,会稽王司马道子却没有人影,徐宗文暗自打量大殿四周,见到殿内屏障内隐隐有人影闪动,烛火飘动,徐宗文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禁军人马已经控制了台省和禁宫!
龙骧将军张松之曾协助徐宗文整顿禁军,虽无私交,但观其心性不是朝秦暮楚,出尔反尔之人,应该不会真心归附会稽王。
虎威将军谢琰是太傅谢安之子继承了谢安庐陵郡公的爵位,会稽王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将陈郡谢氏继任家主车骑将军谢玄贬黜出京,拔擢了大批的心腹亲信,谢琰也不会听从会稽王的命令。
左神武军指挥使王国宝,右指挥使王忱兄弟与左羽林卫指挥使谯王司马尚之,右羽林卫指挥使司马休之四人,态度暧昧,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不出意外暂时都是惟会稽王马首是瞻。
“会稽王怎么还没有来?”
“会稽王的车驾入宫了吗?”
“快去派人迎接会稽王入朝!”
……
文武百官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迟迟不见会稽王司马道子的身影,许多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太极殿外,右神武军指挥使王忱正率领一队精锐禁军一路护送乘坐巨大的辒辌车的会稽王司马道子从台省正门大司马门入宫。
“会稽王驾到!”几名披坚执锐的禁军甲士快速疾跑至殿前高台,各自朝着内外方向大声呼道:“会稽王驾到!”
司马道子头顶漆纱高笼冠,他腰间悬着一柄玄铁长剑,此时正不徐不疾地从台下往上攀走。司马道子走的是正中的御道,左右两旁站满了已经就位的神武军甲士,着实是气势凛然,威风八面!
司马道子每向上攀升一级台阶,两旁对应的神武军甲士便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不敢与司马道子直视!
都是先皇之子,凭什么他比寡人多生几年他就是做天子的命数?
士族门阀把持朝政,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如今寡人掌控朝廷,寡人才是说一不二,唯我独尊之人!
什么陈郡谢氏,龙亢桓氏,迟早都得臣服在寡人的脚下!
就让历代先皇未竟之业,就在寡人的手中完成吧!
司马道子双目中泛着自信,他脚上的步子愈发的轻快起来,当他走完了最后一级台阶,终于踏上了太极殿前!
“拜见大王!”谒者台中负责引导百官,纠正朝仪的谒者朝着司马道子弯下了腰身。
“大王入朝!”
会稽王既不脱鞋履又不交出手中长剑,更没有趋步入朝,而是一步一步向正殿行进。
徐宗文心中一颤,这会稽王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
文武百官之中,会稽王的逾越之举早已让大多数朝臣面色潮红,愤愤不平。
就在会稽王司马道子趾高气昂,即将越过百官身影,下一脚就将踏上阶陛时,文臣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蹿出,挡住了一些人的视线。
“会稽王,那是御道,你是要造反吗?”
一言既出,这声质问回荡在整座太极殿中,百官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心跳震震。
“大胆!”
负责护卫会稽王的王忱见状即刻率领神武军甲士上前,一个呼吸之间就将那名出声叫住司马道子的大臣围了起来!
形势触之即发,所有人缄默不语,就连尚书右仆射王珣等人都迟迟没有出声。
是太学博士范弘之!
徐宗文一眼就认出了当庭质问会稽王之人,武兴县侯范弘之,字长文,出身南阳范氏,前徐、兖二州刺史,大中正官,安北将军范汪之孙。
半年前,大朝会那日与王国宝等人一同逼迫徐宗文当朝作诗的人群之中就有他一个,在背后议论徐宗文得爵不正的有他一份,如今第一个站出来打头阵问罪徐宗文的还是这个范弘之!
“范长文,敢不敢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会稽王司马道子也不往御座上走了,转了个身,目光灼灼的紧紧盯着范弘之。
众目睽睽,范弘之长身而立,坦然问道:“大王一无恩旨,二无明诏,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又直上御道,这难道不是僭越,不是造反吗?”
“范大博士,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敢出言不逊,是想试一试王某的刀利否?”王忱沧啷啷拔出腰下钢刀,径直搭在范弘之的脖颈上。
面对王忱手中钢刀的威胁,满朝文武是面色苍白,一片噤声,反观范弘之本人却挺直了脖颈,迎刃而上,丝毫不惧,任由那锋利的钢刀割入喉头前浅薄的皮肉,直到划破了暗黄的外皮,沁出丝丝血色,范弘之仍是双眼怒视会稽王司马道子,脸上毫无惧色!
晋室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