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东南方向的乌衣巷乃王谢大族的群居地,那块地是王谢专属的,其余建康士族只能隔着朱雀桁,隔着秦淮河,在另一面选择宅地,桓府就是建造在建康城西边,石头城南面,占地非常广,高墙厚院,后院西侧有一个小湖。
小湖东西两面是桓府内宅,再往里面是一处曲径通幽的雅静所在,那就是王氏安排徐宗文暂住的别院客房,虽然地方有限,但是雅致周正,与桓府兵后院东北方向的一片竹林相连,也算得上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回到桓府的第一个夜里,徐宗文拉着郗俭和郭裳三人在一竹林前秉烛对弈,郗俭和郭裳弈棋,徐宗文旁观。
“子衿,你这棋差一招啊!要是黑子在此处相连,这,这一片的白旗岂不是陷入死地?”
“守约你才念过三十,怎么连子衿的欲擒故纵都看不明白?你这是眼力不济了……”
徐宗文摸着下巴看着兴趣昂然,不时指点指点,搅扰的郗俭和郭裳纷纷腹诽不已!
”将军,观棋不语真君子。”
郭裳实在受不了了,好几次他都要冲破郗俭的封锁,反戈一击时,徐宗文就把他的棋路直接讲了出来,让郗俭亡羊补牢,挽回了败局。
郗俭也从旁声援郭裳:“将军,观棋不语真君子!”
“好啊,好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徐宗文好一顿埋汰:“你们两个,我这是帮你们懂吗?还嫌我多嘴饶舌。”
好家伙,这算帮?
郭裳和郗俭互相递了个眼色,苦笑了起来。
入夜时分,一个婢女来到别院,说是大娘子桓献容邀请徐宗文湖边一见,徐宗文微微一怔,差些没回过神来,这位大娘子冷若冰霜,居然也会主动邀约,他当下应下,表示即刻前往。
“佳人相约,将军担心有诈。”郭裳在身后提醒。
郗俭笑:“怕不是美人计。”
徐宗文轻笑一声:“龙潭虎穴我都去了一遭,佳人主动相约,要是就此畏缩不前,岂不是当了逃兵?”
湖边,桓献容坐在梅花下拉着贴身婢女霜月的手,仰头问:“霜月,你说他会来吗?”
霜月站在一边笑:“娘子把心放到肚子里,徐郎君会来的。”
过了一会,徐宗文被婢女引到湖边桓献容所在之处,霜月和婢女见状纷纷识趣的退下。
很快,一轮弯月之下,只剩下了徐宗文和桓献容二人。
“娘子邀我至此,不知道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徐宗文率先打破了沉静。
原本尴尬的气氛得到稀释,在梅花香味的散发下很快消失了。
桓献容起身,直起腰来:“徐郎的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是真心的吗?”
“骁经历沙场,不知男女之情为何物,诗中所言虽然有不实之处,但却是在下的真人一片,绝非虚言妄语!”徐宗文语气真挚,言辞颇为恳切,让桓献容微微动容了。
“其实今日骁与娘子并非初见。”徐宗文想起那一日光景,仿佛昨日。
桓献容立刻被徐宗文的这句话提起了兴致,她忙追问:“徐郎的意思是我们之前曾见过?”
徐宗文点头答道:“不错,不过娘子贵人多忘事,不一定记得。”
“徐郎身肩军国大事尚且记得,看来是小女子看走了眼,一时疏忽了。”桓献容战术性撩了撩长发,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徐宗文也不再继续卖关子了,他直接了当的问桓献容:“娘子进京的那一日可是十二月十三日?”
桓献容大大的眼睛愣在当场,徐宗文边踱步边解说,那一日他奉召入朝,来到建康时,因为郗俭的马车避道,他纵马立于在朱雀桁的朱雀桥边,偶然遇到掀开车窗打量建康城的婢女霜月,还有露出半张脸的桓献容。
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那张孑然独立的脸,那张难以忘却的脸,徐宗文至今记忆犹新,脑海里一幕又一幕的重复……
“原来如此,没想到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桓献容眸子深处泛起一丝波澜,原本冷淡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
她深深望了徐宗文一眼,没想到这个表面油嘴滑舌,阿谀奉承,实际上却心细如发,不忘一点一滴。
只是,他是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吗?
徐宗文突然转身,远眺着已经陷入灰暗的湖面,微风拂过,阵阵梅花清香氤氲。
对岸是湖畔安置的几架石柱灯笼,地面积雪不少,容易跌滑,所以那是给走夜路的人照明用的,可是就是那点点烛火之光,吸引了徐宗文的注意力。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徐宗文借着夜景和阵阵的梅花香气,随口吟出这首梅花,倒也颇为应时应景。
“凌寒独自开,凌寒独自开。”桓献容念着这半句诗,“梅花品行高洁,雪洁白无瑕,但是梅花的暗香略胜一筹。”
“娘子说的正是。”徐宗文回过身,接着话继续说下去:“就如同这雪地之中的梅花,梅花丛中的娘子,孑然独立于世!”
桓献容又撩了撩头发,徐宗文见她青葱生涩,欲言又止,只得假装四处张望,只是还没有走了几步,忽然就被身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