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阎半仙喝干杯中最后一滴白酒,眼睛早已变得浑浊不清,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棺材铺门口街道上,直接拉开拉链当街撒了泡尿。
夏天的热风吹拂着,他油光满脸地走了进来,冲方宇咧嘴一笑,笑容里夹杂着一丝苦涩。
他坐下来,又给自己酌满一杯,然后低垂着硕大的脑袋,用关节粗壮的手指摩挲着杯身,沉默了好长时间。
“唉……”
他蓦地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悲戚之色,看样子是想起什么往事,神情有些怅然。
“老弟,你说,我当年做错了吗?”
老阎抬起头望着方宇,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某种答案。
“那不是你的错,你也阻止不了……”cascoo.net
方宇明白对方想听什么。
听到这话,老阎臃肿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他似乎也在心里说服了自己,那件事并非他的错,他无力阻止事件地发展。
“对头,老弟你说得对头!”
他拍打着桌子,把身体往前探向方宇,有些激动起来,“那件事本来不该算到我头上的嘛,我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能阻止工程地进展吗?我就算告诉李包头,那地方不干净,不适合搞建筑,有用吗,他能听我的吗?那么大个项目,投资了多少钱,就能因为闹鬼传言,或者意外死几个人,停工不做了吗?绝对不可能的嘛!当年做工程,发生安全事故死几个人那都是家常便饭!还没听说哪个项目因为死人就不做了的。闹鬼又如何?你说闹鬼,人家说是意外,法律相信你吗?外面的人相信你吗?是吧?所以说嘛,这事不能怨我,我拿人钱财,只是做了我分内的事,至于这楼修好以后,因为这个事死了人,那绝对不能算在我老阎头上的,你说是吧?”
老阎说得理直气壮,边说还不停地敲打着桌面,方宇清楚,这很明显是一种底气不足的表现。
“后来嘛,我拿了李包头给我的20万,回来了,回来以后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想
。不通啊,老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辜负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啊!他老人家要是还在世,肯定会拿鞭子抽我的啊!我们干这一行,也是讲规矩的,昧着良心的事不能干,不然就是欺师灭祖,枉顾祖训啊!本来嘛,我是准备拿这笔钱讨个婆娘,好好过日子的,但是我始终过不了心里面那一关啊,我明知道在那块地皮上建房子,以后肯定会出问题,可是我却收了钱就走,完全不管了!如果是按照我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的脾气,这事肯定会一管到底的,怎么可能让那些冤魂厉鬼出来害人性命呢?我没有师父他老人家那份骨气和胆魄,我怕,怕自己摆不平,更怕死,我贪图享乐,只想拿了钱回老家讨婆娘!良心痛啊!老弟,你明白我吗,良心痛得很啊!哪还有什么心思过日子,天天活在愧疚里,怨我自己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量,去阻止那件事……”
“不过嘛,现在我是想通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彻底想明白了……”
老阎脸上挤出一抹苦笑道,“我当年就算不收这笔钱,能改变事实吗?李包头,和他背后的大老板,能听我劝吗?不可能的嘛,人家想得是怎么赚钱,越多越好!至于良心,道德这些东西,那是用来管束我们这些底层老百姓的!你跟他们那些人讲道德?他们只会笑话你!只要有钱赚,他们什么脏心烂肺的事做不出来?就说那个大老板,不就是为了节约成本,才选了这么一块地皮嘛,他才不管你什么风水好不好,什么积阴地不积阴地,他只想捞钱!尽可能多的捞钱!捞够了就跑路!跑到外国去买大房子泡洋妞!哈哈,最后还不是我们这些底层老百姓来买单?什么闹鬼楼,现在这个社会,就算是烂尾楼都有人住!”
老阎越说越兴奋,在方宇面前手舞足蹈,像是疯掉了一样,傻笑着,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要用手刀斩断什么东西似的。
“老弟,我跟你
。说,干我们这行的,没几个好下场,常年和那些东西打交道,免不了身上沾染‘死气’,严重影响寿命!而且,这一行又不赚钱,顶多帮人家看看风水,算算日子,搞点法事,驱驱邪,这些事一年碰不到几回的。像当年那个工程,那种差事,可以说一辈子都难得碰到,所以嘛,我当时就想着,做就做笔大的,折点寿命又算得了什么,总比一辈子受穷要好吧?”
“这不,回到镇上以后,我就拿钱和别人做起了木材生意嘛,刚开始几年行情不错,赚了点钱,后来官府就不让砍树了,自己家的也不行,说要保护森林资源不破坏,你说这不是胡闹的嘛?那树都是自家种的,本来就是拿来做家具的木材,保护他奶奶个锤子啊!没办法,干脆待在家,好好喝了两年酒,后面就和徒弟开了这家铺子,生活嘛,勉强过得去,喝点散装酒,吃几个下酒菜,倒是没问题,但是要想大富大贵,没那个命咯!”cascoo.net
“现在好了,60多,上面的老人全都送走了,落得个无牵无挂,现在喝酒也不节制了,就盼着有一天能把自己给喝死,至少死得个痛快!老弟,你说是不是?人嘛,活着为了什么?像我这种,没成家,没后代,那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