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和大毛差不多陪了我一晚上,他们也不说什么话。我清楚,他们是担心什么话说得不恰当,让我心里更悲伤,所以他们就干脆静静的陪着我。
按道理来说,他们来看我妈应该多说一些宽慰我妈的话,可我妈在ICU,他们见不到。
二叔是来陪我妈的,大毛是来陪我的。我妈出不来,大毛陪在这里也就没有多大意义。
“哥你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这已是我第三次劝大毛了,他总是说着相同的话。
“没事,还早。”
“哥,真的不早了,都快转钟了,凌晨了。”
“没事,还早。”
大毛在这里,我的心多少会安定一些。
大毛这样一直陪着我,我真的很感动。我知道,像喜子那样的人,喜欢你他一定会说出来,而且还会说出花来。大毛却不同,喜欢你,他不仅不会说出来,而且从他的面部表情上,你还会觉得他对你没有一点兴趣呢。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深藏不露吧。
但我真切地体会到,大毛是喜欢我的,像我这样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什么东西体会不到。就像现在,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他是不可能在你的身边长久的陪伴着。
大毛是喜欢我的,他喜欢我就会担心我。
其实是他过虑了。我妈生病,我顶多也就是悲伤而己。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二叔有点坚持不住了,就趴在长椅的靠背眯了起来。
我拽住大毛的胳膊,压低声音说:“走,走。”
大毛勉强被我拽出了医院。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明天赶早过来。你待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大毛劝我的话,应该说也没有什么毛病。
“哥,你快点回去吧,你别管我。”
我肯定是不会跟他回去的,万一夜里我妈有什么事,我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大毛走的时候,打开车窗,向我握住他的右拳。
他这是在鼓励我,加油!挺住!我懂,我回应了他一个右拳。
我回到了医院里。到了这个时候,医院里寂寥无声,偶尔身着白大褂的护士,出入ICU,她的脚步轻盈,你要不是瞅着,你根本就不知道有人从你面前经过。
我有点后悔,怎么不悄悄地跟着护士进去,这样我就可以找到我妈,跟我妈说会话。她在里面,周围尽是些陌生人,该有多孤独。我妈肯定也想见到我,她看不见我,说不定她还在心里责怪,这个丹丹,没有良心的傻呢子,我病了,她看都不来看一眼。
不行,再有护士进去,说什么我也进去。有时机会错过了一次,或许就将阴阳两隔,留下永久的遗憾。等呀等,时间仿佛凝固,我已经开始迷迷糊糊了。
“丹丹,你别撑了,睡会儿吧。”
二叔醒来了,我努力打起精神,坐直身子。
二叔独自一人,已经在医院陪了我妈,好几个晚上。虽然他也不能进到ICU,但他依然在外面默默的守候。
我为我之前的冲动和鲁莽,在心里向他表达深深的歉意。我妈说的对,她老了需要有一个伴,这个伴一定是懂她爱她,后半辈子呵护她的。
我现在才发现,我貌似是在为我妈的名声考虑,其实是我的幼稚和自私在作怪。
要是我妈没事还好,如果有事,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
“二叔,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之前……”
“没事,过去了。”
二叔说得这么轻松、洒脱,看来他是怀着极大的耐心来等待我的改变。
我不知道二叔和我妈曾经有过什么,但有一点是会可以肯定的,二叔对我妈的心仪、追求不是始于现在。在我的记忆里,在我读书期间,我就没有见过,二叔和我妈来往过。
如果有,我早就从邻里异样眼光和笑声中知晓了。可能是在我高中毕业了,我妈觉得对我的抚养任务完成了,才接受了二叔,并公开跟他来往。
“二叔,您爱我妈吗?”
二叔地低下头,有些羞涩。这种话二叔肯定难以说出口的,我也只是想确认一下。
是我考虑不周,我不应该向二叔问这种问题,或者说我就不应该用这种措辞。
过了好一会,二叔才说:“我喜欢你妈,已经很久了。”
“您一直没有结婚,是因为我妈吗?”
二叔很重地点点头。
这种迟来的幸福,对于二叔来说是多么的珍贵。我相信,正是因为二叔心中有对我妈的这种执着的爱,才支撑着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到了现在。
我释然了。
二叔跟我说,他昨天回家去取银行卡,顺便去通知我的。早上他要去续费,准备给我妈动手术用的。我没有资格拒绝,因为我手无分文。
我忽然觉得我,就是一个无用的人。我来看望我妈,陪伴我妈,摸一把眼泪,说几句安慰的话,实质上对我妈的病情,没有丝毫的作用。
“二叔,谢谢您。”
或许有一天,我有能力了,我会回报我妈对我的养育,回报二叔对我妈的付出。
二叔续完费回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