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四隐隐感觉到不妙。
之前那两次,福三扎他的时候,也是在扎之前先看眼楚擎,然后…每次楚擎都点头,还一脸鼓励的神情。
“有屁就放!”老四斜着眼睛骂道:“快些放。
”
楚擎很无语。
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怎么还急眼了呢?
“陛下,小的斗胆问您,倘若真去打凉戎,打瀛贼,又是要提前募兵吧?”
“废话。”
“小的再斗胆,假如您是…您莫要恼怒,小的嘴笨,不知该如何说,就是,就是假如您是百姓之子,刚年满十六,又恰逢朝廷募兵,前线战事有失,需募兵前往城关加强防务,您会去吗?”
“这是自然!”
老四满面伟光正:“堂堂男儿生于天地之间,哪怕不读书,也知晓忠君爱国的道理,战事在即,势必遵从朝廷募兵之令,保卫家国!”
福三面无表情:“可辅兵,每月,只有二百二十文的俸禄,那您还去吗。”
“当然要…”
老四愣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要去,二百二十文,便是没有俸禄,也要去!”
“那倘若,您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娘呢?”
“与老娘有何干系,保家卫国,我辈应做之事。
”
“光是请郎中和汤药钱,每月,怕是要五十文到百文,那您要是还有个妹子呢,给主家放牛,您要是从了军,家里,可就没男人了,您还去吗?”
“这…”老四不经意的挑了挑眉:“自然要去的,保家卫…保家卫国嘛。”
“可您若是战死了,家里的老娘与妹子,可就无人管了。”
老四的心态已经有点崩了:“放屁,老子没老娘,老子没妹子。”
“四哥。”楚擎都看不下去了:“咱都是斯文人,好好说话行不行。”
福三已经开始进入CD读秒了:“陛下,若是募兵,定是家中长子,适龄男子,可不少百姓,家中男丁稀少,要不,小的明日拿京兆府的户籍名录给您过目?”
“你究竟要说什么!”
“就算您去了,领着每月二百余文的俸禄,不管家中老娘与妹子,战死了,成,那您知晓,同村的人,会如何说吗?”
“同村?”
“不错,您战死后,折冲府会将尸体运到村中,同村的乡亲们就会说,哎呀,看这狗日…看这朝廷,就给二百余文的俸禄,这昌娃…不是,这谁家的那谁,这才去了边关,一月未到,死球了,老娘不管,妹子不管,以后这家人,可怎么活啊。”
黄老四已经开始失去耐心了:“多嘴多舌的刁民!”
“是,同村的,都是刁民,那你知晓,会发生什么吗?”
“发生什么。”
“这村里,无人会去从军,哪怕乞讨,至少人还在,还活着,家里出了事,人能回来,往后朝廷再派人去募兵,谁还会从军,说是忠君爱国,报效家国,可这家国…这家倒了,老娘妹子无人管,国,在哪里,国,管他们了么?”
孙安厉声道:“大胆!”
楚擎骂道:“滚犊子!”
孙安:“哦。”
黄老四终于知道福三的意思了,刚要开口,三哥继续说道:“您看,无人从军,那就需要强令募兵,可募到的兵,能上战阵吗,小的就觉得是不能的,若无战事还好,守在关墙上,心里惦记着老娘,可遇了战事,二百多文,为了二百多文,谁会拼命,谁会向着忠君报国,您会吗?”
“朕…”老四一咬牙:“朕会,朕…朕是识大体的人。”
“好,就算您是,可其他人,也是吗?”
“其他人…”
“其他人会想,就为了二百多文,老子可不能死,若是死了,老娘无人照顾,妹子无人照顾,家,就倒了,家里没个男人,八成,地也得被人夺了,您说是这个道理吧。”
黄老四陷入了沉思,这话,他没办法反驳。
福三已经开始进入暴击状态了,再次看向楚擎,少爷,我暴了啊。
楚擎点了点头,暴吧。
“陛下,小的不懂大道理,小的就知晓,二百多文,战死的抚恤,少的可怜,还会拖欠,真遇了战事,熊罴之士,都深入了敌国,可守着国门的,都是这心里挂念老娘妹子的新卒,无人拼命的新卒,见到敌军来了,八成是要跑的,有一个跑,就有两个跑,有两个跑,就有百人跑,都跑了,谁来守城?”
“这…”黄老四摇头道:“此话虽有道理,却无绝对,守卒,岂会皆是新卒!”
“是,还有不少老卒,老卒会告诉新卒,你个狗日的,无事从什么军,看老子,当了八年军伍,婆娘当跑了,地当没了,朝廷还拖延着粮饷,狗都不从军,你来从军?”
“放屁!”
福三耸了耸肩:“各地折冲府,都这样,老卒皆是如此说的。”
黄老四:“…”
“您要不信,您问问兵部,各道各州府,募兵之数,是一年比一年少,就是因为那群刁民们乱嚷嚷,说谁家的谁战死了,或者成了逃卒,家都散了,谁再从军,就是傻子。”
福三再次看了眼楚擎,楚擎依旧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