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宁宁有点尴尬,道:“不是猪肉,是烤鸡和烤鸭,各一只……除了这个,还有面和军用水壶。”
一听不是猪肉,有三分之一的人顿时打消念头,支支哎哎摇头走了。
余下三分之二的人还在驻足停留,想着先看一眼东西成色。
司宁宁从筐里拿出一只烤鸭,剥开一点保鲜膜往前递了递让人看,一旦有人伸手想摸,她就立即收回手,皱眉提醒:“只能看,不能摸。”
“这鸡什么价?”有人问。
“这是鸭。”司宁宁还是那套说辞,“一只三斤半到四斤重,刷了油加了料,不要票卖三块一只。”
塑料薄膜扣开了一小角,露出烤的焦红油亮的鸭皮,香不香暂且不说,光是看见那有光,就足够让人离不开眼的。
不少人心动不已,可后面一听司宁宁没有称,顿时都打了退堂鼓。
几斤几两光凭一张嘴,加上司宁宁和“阳哥”他们不同,她是个新面孔,就更加难以说服橡胶厂的这群老油子了。
于是乎,又一群人选择撤离。
最后,满打满算想要过来赚个盆满钵满,结果只卖出去一只烤鸭和一个军用水壶。
烤鸭还是四个人“拼单”一起买的。
工人们回到橡胶厂工作,巷子空荡下来,司宁宁唉声叹气收捡东西,勾起背筐绳子正想往肩上套,视野里冷不丁冒出一双瞪着草鞋的脚。
她抬头,刺眼的阳光从头顶照下,杂乱的前额碎发下,是她眯起的眼。
那个被猴头叫做阳哥的人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干嘛?
这是反悔来找茬了?
司宁宁眸子狐疑眯起,却听对方低声问:“你还有一只鸡,对吧。”
“……”司宁宁点点头,“嗯。”
顾阳要了司宁宁手里那只剩下的烤鸡。
烤鸡没有烤鸭重,大概两斤冒头,司宁宁按照两斤算的,市场上活鸡、活鸭六毛八一斤,烤熟的司宁宁卖八毛一斤。
这是合理的,毕竟按照正常“投资”,烤鸡烤鸭不光要刷油添料,还要刨去羽毛、内脏的重量。
阳哥接过烤鸡掂了掂,确定没问题后,直接揭了保鲜膜,揪下两只鸡腿递给身后的两个弟弟。
他身后的两个少年虽生的人高马大,看面容却是稚气未脱,应该也就十六七的年纪。
其中一个少年利落接过鸡腿,另一个确实摇头推辞,“阳哥,我不饿,这个留着给大婆和嫂子吃吧。”
“还有。”阳哥二话不说,把鸡腿塞给推辞的少年,转手又把保鲜膜包上,将剩下的烤鸡塞进腰间竹篓后,他看向司宁宁,“橡胶厂的生意没那么好干,下回要卖货,提前带杆秤。”
这大概算是善意的提醒。
“谢了。”司宁宁把钱揣进口袋,不重不轻道了声谢。
阳哥等人从巷子翻墙离去,司宁宁则是背上筐,掉头朝镇主街走。
来时匆忙没怎么关注巷子两侧,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在巷子的一处拐角几步的地方,有家刷绿漆的废品站。
废品站规格不大,门口内侧摆了一张摇椅,一个尖脑袋秃顶干瘦的小老头躺在摇椅上摇着蒲扇,对来往人漠不关心,更不感兴趣。
单看那门口绿漆,司宁宁就知道其中原因。
还能是啥,公家饭,有人就接待,没人绝不多吆喝一句。
司宁宁打量一眼准备走,余光不经意瞅见屋里摆的木板、小桌,她心里微微一动,踱步走了进去。
一堆破烂里,那张小桌子格外精致,白漆桌面,桌角、桌腿部分勾勒金色花边,是晚清后期的西洋风格。
精致且华贵,但可惜的是,桌面被砸了个拳头大的窟窿,不过重新钉块板子,到也能用。
“要做人民的先生,先做人民的学生。老同志,小桌子卖吗?”
“为人民服务。”老头懒洋洋接了句语录,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木头一分钱两斤,瓷器五分钱一斤,要什么自己挑,挑完了称重。”
论斤称?
而且,还有瓷器?
司宁宁眼皮一跳,是她想的那种吗?
老头没吭声,蒲扇倒过来扇柄朝屋里指了指,让司宁宁自己进去看。
司宁宁也不墨迹,把筐放在门口,自己提步就往里走。
废品站从外面看不大,但往里走几步,便发现里面还有个隔间,隔间是封闭式的,没有窗户不通风,光线不好,里面的气味也很奇怪。
类似的味道,之前刚到三队收拾知青点的时候,司宁宁也闻到过,其实就是老鼠排泄物和潮湿的霉味。
两头扫视一眼,司宁宁在依墙的地方拿了个小铁棍,她倒是不怕老鼠,但是却嫌灰尘和排泄物脏。
里间东西也不少,什么破抽屉烂屏风,铜盆铁碗烂瓷片,还有一些橱子什么的。
有的是彻彻底底的破烂,有的东西则是看上去保存完好度不错,然而却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人为性损坏。
这类东西大多是“公缴”,大人物个人搬回家自己用,有可能会被扣上藏私和资本主义做派的名头,因此统一拉到废品站。
因为大多都是瓷碗、木材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