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廿四。
就在当地官府在莆田郡外围拉扯起封锁线,武林诸雄响应朝廷号召入闽中行侠,步入九莲山的多方势力却开始思量远离是非之地时,几乎没人知晓正有个人站在高处将这片天穹下所发生的尽数新鲜不新鲜之事看在眼里。
那人像是站在池边的游客,静看鱼儿潜藏、静伏、竞逐、腾跃、逃窜。
也像是站在棋盘边的看客,静观棋子埋布、推进、摩擦、争锋。
他似乎只是个比所谓老天爷还来得纯粹的旁观者。
毕竟这些天来,老天爷刮过寒风、下过苦雨、还曾挂上黑布以祭奠亡魂。
而他,至今还没出过手。
“山下的人想上山,山上的人却不怎么待得住,想着下山了。”
衣色雪白,发白如雪,在白衣白发及身边之人衬托之下肤白胜雪的萧银才做了个简单总结。
对于云小白刚带来消息的总结。
云小白已离去,此时立于萧银才身侧的是个蓬头厚发、面目方正、肩若陡山的高大男子。
二人同站一处,萧银才好比只灵动的银狐,金煞门门主彭放歌则当是头蛰伏的狂狮。
彭放歌双手抱肘,知悉了各方动静后并没让其显得更加沉稳,反而眉宇间的细微颤动昭示出其内心暴躁不安。
好容易按捺下心中隐怒,彭放歌说道:“我在山下,我不想上山,你本也不需要上山,选择从来都不只有两种。”
萧银才却答非所问道:“该说东瀛人太愚笨呢?还是该说中州人太狡黠?”
彭放歌继续压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以不粗犷的声音说道:“东瀛也有狡猾的人,中州也不少傻子,再精明的人也会有犯傻犯笨的时候。”
也许是彭放歌想看看这个肤白胜雪、不见血色、异于常人的银狐男子到底是不是真能情感凉薄至毫无人性温度,所言才皆意有所指,像是想用细密银针试试对方心房中是否有血,是冷是热。
萧银才不禁笑道:“难得你个直肠子的人今儿也会拐着弯说话。”
他虽不再自说自话,但始终没有看向对方。
萧银才不拿正眼瞧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他瞧不上眼、懒于一顾的人。
另一种是他不太愿面对的人。
彭放歌自然是后者。
萧银才之所以不太愿面对彭放歌,显然是因二者之间有着不错的交情,而这份交情萧银才是真心放在心上的。
彭放歌自也如此,所以他才依然能沉得住气,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
萧银才道:“知道。”
彭放歌道:“褚大哥,老褚,是个看重权、势、利的人,仁、义于他而言,更多是手段。”
萧银才道:“你已看明白了。”
“要不是看明白了,我也不至于如此气愤难平!”彭放歌忿忿道,随而吐出几句污言秽语,宣泄着心中郁气,良久才沉沉一叹,复开口道,“随着十二门的规模越来越大,要想满足更大的野心,向朝廷靠拢,形成更成规制的帮门体系,抑或是成为朝廷的一部分,确是必经之路。为此,哪怕是和卖国贼同乘一条船也在所不惜。既然道不同,那便不相谋,断了,散了即是。”
萧银才摇头道:“藕断尚有丝连,没那么容易说散就散。”
彭放歌咬牙切齿道:“那又如何?!天煞十二门的发展早已今非昔比,老褚他一人再无法一呼百应,你振臂一呼,不便有一堆兄弟跟你走了?我看错了老褚,应没看错你,你并不该是个野心家。”
萧银才微微侧了侧身,没让彭放歌看到他的苦笑,说道:“不该是,但也可以是。”
彭放歌恨恨挥拳,拳风刚猛,呼声呜咽。
“为了什么?报仇?”
“是吧。这个世界太没有记性,才过了多久,他们便忘了萧家,那我就帮大家涨涨记性!”
“这与疯子何异?!”
“我想已有人把我当作疯子看待。”
“可你并不是!更何况萧大侠当年为国而战,就算他早已身死,也决然不愿见到中州再临灾劫,你如此做……”
“我如此做又如何?你应该能看明白,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中州还是将会迎来一场灾劫。”
“就算是一场新的灾劫降临,你也能选择成为新的萧大侠,让朝廷让百姓数十年都忘不掉的萧大侠,我知道你能!”
“已有不少人在这么做,成为护国安邦的大侠,之一,没什么难度。倒是让灾劫像二十年前那般教人记忆犹新,既能让大家念起当年我萧家的那位族兄,也更富挑战性,更具意义。”
“意义……中州陷落,你我何存?!”
“这点你倒不必担心,咱们那位老皇帝并没那么糊涂,死前所留后手这些年来已不断壮大,朝堂上也不全是废物,第五侯和常、汤两家没有让军队垮掉,别忘了还有两位护国虎将尚存,哪怕那位身故的石将军仍有余威未散,再加上你们这类江湖人,中州只是再历经一次阵痛换取新生,并不会沦陷。”
听了萧银才这番话,彭放歌那高蓬厚发忽而止住了颤动,只见其眉头紧锁,有苦痛,有不解。
“你是想看到中州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