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说洛飘零的智计超群,是因筋脉受损,武道一途被断,专攻于权谋后,才独树一帜的。
冷杉和老伯也是一般,在智谋上都有着较高的造诣,在修习武学上却天赋有限。
只在某一两方面过于常人,受下限所累,上限不高,不尽人意。
在姜逸尘生平所见之人中唯有两人属于例外。
其中一人是姜逸尘曾亲自领教过对方实力的银煞门门主萧银才。
彼时在龙源峡,要是没有羽落部众强手助阵,别说能否成功救出慕容靖,不搭上易忠仁的性命,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安然脱身。
此番,冷杉便特别叮嘱最好对之退避三分。
另一人冷杉未曾提到,或许也未曾注意过这么一号人物。
萧银才实力强横且阴狠毒辣,到底有年岁摆在那,是岁月沉淀打磨而来。
而另一人明显见着顶多不过三旬年华,却给姜逸尘一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之感。
那人究竟会是什么底细?
……
……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随着红日西斜,姜逸尘和冷杉再如何相见相谈甚亲甚欢,也终有离别时刻。
冷杉深知时间紧迫,没有挽留姜逸尘共进晚膳。
此一别,下次再见不知何时。
更不知姜逸尘能否带着冷魅同来相见。
为此冷杉居然有些伤感。
盖因此,临别之际,这对开了个好头的姻亲兄弟,没能“善终”,有些不欢而散。
起因是冷杉问了句:“小魅只跟你说了松鹤楼这一个地点么?”
姜逸尘不假思索地答是。
心下不禁奇怪冷杉为何会问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冷杉见姜逸尘起疑,本想草草揭过此篇,与之道声珍重。
怎奈姜逸尘恍然回想起谈话间冷杉提起过怡春院也是其地盘,眼神随之变得古怪了起来。
眼见心思败露,冷杉只得端起大舅哥的架子,老羞成怒道:“我妹子是不希望你小子去那地方沾花惹草!”
就要爬窗溜走的姜逸尘说了“保重”不够,还意有所指地郑重道了声“保重身体”。
冷杉气急败坏地把姜逸尘从窗口上扒拉下来,撵着臭妹夫从正门滚蛋。
嘴上仍喋喋不休道:“松鹤楼才是我真正的主场!”
……
……
气鼓鼓地赶走自己钦定,噢不,是妹妹钦定、自己认可的妹夫后。
午间小酌过几杯的冷杉似还有三分醉意,却没有半分恼意,反而尤为舒心开怀。
冷杉当然也曾想过把冷魅完全托付与龙多多。
可后来在与龙多多的接触中,他便发现自己这个意识错得离谱。
正所谓长兄如父,龙多多这个更胜冷魅亲兄长的兄长,根本不需他来托付,亦会给予冷魅长兄与慈父般的关怀。
对冷魅来说同样如是,这个几乎是将她一手拉扯大的兄长,与父亲无异,她将敬他爱他一辈子。
倘若二人都能熬过这不平日子,相互间可以托付终生,却不会是长相厮守的对象。
没有多少当兄长经验的冷杉不少为此发愁,此一见姜逸尘,终于算是了却了桩心愿。
如果中州得以挺过此劫,小魅未来应再不会觉着孤单了。
……
……
当道义盟和听雨阁想着寻求更多援手以图大计时。
三枚少林金印将被带往嵩山之事正以超出常理的速度飞快扩散发酵着。
约莫一个时辰前,幽京皇城中有两顶轿子不约而同地停在了一面宫墙旁。
停在了将将错轿而过的位置,两个轿厢窗口相去半丈之遥。
两顶均是四人抬的方盖红轿,外观上大体趋同,仅是轿厢窗下的横条纹路不一。
一顶是金漆飞凤,另一顶则是以重墨涂画的粗犷狮虎。
这两顶枣红大轿毫无例外是朝堂正品大员的官轿。
也正因是这两顶官轿的出现,往常在这时候偶有宫女太监往来、宫中侍卫例行巡逻的宽道上,除了乘轿抬轿之人,再无人踪。
轿中二人的官阶品秩在朝堂中不是最高的,却是当前幽京城中权势最为滔天的两方首脑。
在轿中人开口前,宫墙边上的气氛静谧得可怕。
当轿中人开口说话时,两顶轿厢窗门的帘子都未拉开。
抬轿八人虽分属不同派系,却无一例外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两耳失聪的聋子。
若在这当口,有任何人路过此地,定会觉得这画面极为诡异。
当然在见到这幅画面后,那人也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有金漆飞凤图案的轿中,坐有一身着锦绣宽袍,面颊丰润、肤质光亮白皙、两鬓微白的男子。
而另一轿中之人则是身穿深紫长袍、头束高冠、长眉修整、蓄有美髯、从打扮到穿戴都规规矩矩。
两人都是过了知天命年纪的中年人,站在一起的话,面相上至少差了十岁,可以兄弟相称。
只可惜以二人目前的身份地位以及站位,此事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
于添是当朝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