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大哥。”
对于这个虽非血缘至亲,却知根知底的兄弟,慕容靖也有无限愧疚,看出姜逸尘的强颜欢笑,向来能说会道的慕容靖唇间亦泛着苦味,不知作何言语。
该开导姜逸尘人世间多遗憾,既是有缘无分,便顺其自然地放下?
慕容靖觉得自己不配说这些话,提前打好的腹稿临到当头又觉得太难启齿。
尴尬半晌,没想到却是姜逸尘打破了僵局:“慕容大哥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好。”慕容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和平日应付各色各类人物的敷衍态度并无两样,可唇齿甫开,其神思倒也立马活络了起来,乐呵呵地说道,“好,是真的好。”
“这些年不仅身体越来越壮实了,身手也要比先前强上许多,想必不会差你太远。”
说话间,慕容靖已走近姜逸尘身前,向过往一般伸出胳膊揽住姜逸尘另一侧肩膀,边走边说。
“而且啊,老伯也慢慢把菊园中的事务交给我打理了,你说能不好么?”
“欸,以后有什么需要定要和我说,保证帮你办妥!”
……
……
一如少时交情无比深笃的发小,久别重逢后,总会存在这样那样的无形隔阂难以打破,再无法像小时候一般热络相处。
姜逸尘与慕容靖间谈不上发小之情,却再难如以往畅所欲言。
但这并不妨碍二人对都彼此仍保持有着充分的信任。
不论是谁遇到困难,对方都会竭尽所能帮着解决。
不论是谁再陷险境,另一人都会奋不顾身全力施救。
……
……
当姜逸尘和慕容靖二人缓步来到涣心亭中时,似乎洛飘零和老伯正好完成一盘对弈。
易忠仁在那抚掌赞叹。
梦朝歌和石中火却仅是含蓄一笑。
看来是洛飘零赢下了对局。
老伯捋须笑道:“还是得服老啊,年轻人更有那股狠劲。”
洛飘零恭谦道:“在飘零看来,老伯您已做到了我能想象得最好。”
老伯摇头笑道:“呵呵,你看来并不是会个拍马屁的人。”
洛飘零道:“这马屁是设身处地地代入后所得。”
老伯请教道:“怎么说?”
洛飘零解释道:“战争总会死人,要想少死人,必须去创造胜利的机会,并牢牢抓住,尽早结束战争。”
老伯认同道:“不错。”
洛飘零道:“那么便必须要有牺牲。”
老伯顺其意说道:“即是所谓死得其所。”
洛飘零道:“也更需要狠得下心来做决策,老伯的朋友遍天下,天下间的朋友也把老伯当朋友,愿意为老伯各尽所能,但老伯绝不舍得让朋友去送死。”
老伯似有所悟,说道:“也便是所谓落子不悔。只是,名满中州的情剑公子岂会是无情之人?”
洛飘零道:“我下过的棋很少,所以现在还能狠下心来落子。”
老伯缓缓吐出口气,说道:“我下过的棋却是不少了。”
洛飘零道:“所以,我把自己代入到老伯您这年纪,发现自己并不能比您做得更好。”
老伯默然接受了洛飘零的说法,话锋一转道:“你很少下围棋。”
洛飘零道:“不多。”
老伯道:“你下得并不差。”
洛飘零道:“换个角度看,二者区别不大。”
老伯道:“只分中州和外夷?”
洛飘零道:“嗯,还有一点便是,一个棋盘落子越来越多,一个棋盘棋子越来越少罢了。”
老伯琢磨了下这句话的意味,赞同道:“确是如此,中州内外的棋盘就这般大小,顶多杀出来三两个变数,不会再有源源不断的棋子入局,而且象棋各子在不同时刻价值作用不尽相同,围棋上的棋子从总体而言却是相同的。”
听到这儿,除老伯和洛飘零外,在场的另五人都露出苦笑,想来二人又要就早上详谈中的细枝末节再进行一番推演商论了。
果然听得老伯就方才之言将话题深入,说道:“这么看来,以围棋棋势来对应天下局势,确实不妥,毕竟不是每颗棋子都是非黑即白。”
洛飘零笑叹道:“老伯这不免有恶其余胥之嫌,象棋棋子也并不是非黑即白,我只是希望把局面看得简单些,围棋各子变数太多,易被局部得失牵扯走大局形势,象棋更易统筹全局,确实不能为中州而战的,提前抹除掉便是。”
“那么,能留下多少棋子?”
“应不下六成。”
“这么说来中州还没太过腐坏,不过六成对九成,实在不容乐观。”
“并不需要把对方全部战力都打掉才算赢棋。”
“是我老糊涂了,对中州而言,和棋已是胜利。”
“我辈所能为之极尽也不过是让这天下再谋个百年太平罢了。”
“如此已能让至少三代人安度一生,那么这场仗该如何打才能取胜呢?”
“老伯这是在考教飘零了?”
“考教说不上,准确说来是向中州的未来请教。”
“不敢当,其实飘零的考虑已在方才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