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百姓们便热热闹闹地拎着孩子在官府门前排起了队。
这会儿是十一月,洛阳的天还冷着。百姓们各个穿得厚实,把手团在袖子里, 脸冻得通红地在说说笑笑。
身边的孩童或大或小, 也穿得一层又一层,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也不知道今年啥时候下雪, ”几个农家汉子闲聊着, “希望能来个瑞雪兆丰年。”
“昨个儿官差给咱们念的报纸上不是有一个什么……叫天气预报的东西?好像说了后头七天都不会下雪。”
一说起报纸, 加入他们话题的人就更多了,大家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眉飞色舞地说着报纸上的事。
这报纸便是《大闻国报》, 是天子在去年折腾出来的东西, 报纸一周一刊,上面记录了大闻大江南北的事情。大到朝廷政令, 小到哪个人在路上捡了银子主动交给了官府的好事, 可谓是什么都有。
《大闻国报》一发出来便广受欢迎, 百姓们津津乐道, 大开了番眼界。
百姓们不认识字,但没关系。天子命官差每七日在固定时间为百姓们读报纸上的内容, 久而久之, 每到读报纸的时候, 各地衙门前都能聚起头挤着头的一堆人。
常常听别人读报纸的百姓们, 不知不觉间懂的事也多了,知道了大闻律法,懂得了礼义廉耻。
不止百姓们喜欢读《大闻国报》, 朝堂上的文武重臣也不会错过每一期的报纸。
《大闻国报》的范围涵盖之广, 只有天子的粮料院能够做到。刘骥辛就曾经感叹过,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事。
而百姓们之所以一大早就等在官府门前,也是因为昨日报纸上说朝廷要从今日开始统计户籍。
统计好户籍的人家,家中若有适龄的孩子,便可记名去上官学。
本来统计户籍一事是官吏亲自上门统计,但昨日从报纸上听闻这个好消息的老百姓们心急地等不住官吏上门,这才拖家带口率先赶来官府主动登记。
一说起这件事,他们就忍不住乐呵,“没想到咱们的娃子还有能上学识字的一天。我长到这么大,也就是这两年才知道一二三四怎么写,更别说其他字了!”
“可不是,”其他人连声附和,“还好这些娃子生的晚,正遇上了好时候,从小到大就没饿过多久,现在还能有学上,可比咱们以前好多了!”
是啊。
一群人点着头,唏嘘无比。
“都是天子记挂着咱们,”有人道,“这才五年过去,咱们就能吃饱喝足了。我家婆娘前几个月又怀了一个,要是五六年前,生了也没粮食养,一家子都不敢要孩子,现在都能安心生了。我隔壁那家啊,这五年来添了仨孩子!”
一说起这个,众人更是激动,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家这几年的粮食收成添了多少。
他们打从心里对天子感恩戴德,只是短短五年而已,百姓们早就忘记了前朝北周,彻彻底底把自己当成了大闻的人。
除了部分士人,北周三百年间留下的痕迹,正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消散。
百姓们越说越是高兴,还低声讨论起来了当初洛阳城上空龙凤呈祥的那一幕。
旁边听他们说话的小童无聊地拽了拽父亲的衣摆,疑惑地道:“爹,上学是什么?”
父亲把他抱起,给孩子擦了擦鼻涕,“上学是件好事,是让你去识字读书。”
小童懵里懵懂,“读了书能干什么啊?”
父亲也不懂啊,他眼睛一瞪,“问这么多干什么,反正是件好事,你回头给我好好学!”
站在一旁牙齿都没了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抬起老迈的手摸了摸娃娃的脸蛋,含糊地道:“好好学啊,这是好事,是大好事……”
小童乖乖应了一声。
无人注意到,衙门对面的角落处,正站着一行看着他们的人。
元里和楚贺潮穿着常服,静静地看着百姓群里的动静,瞧见百姓们身上的衣服和面上的红润之后,他不由露出一个笑。
楚贺潮双手背在身后,也勾唇看着百姓,“终究是没辜负你这五年来的辛苦。”
“是啊,”元里心满意足,只觉得这五年来的所有辛劳都值得了,“不枉费我打了世家那么久。”
新朝建立之初是最为生机勃勃的时候,尤其经过乱世这么一遭,各方诸侯打成一团,根深蒂固的世家都被白米众和兵灾祸害了一遍,尤其是幽州、并州、徐州、洛阳等地的世家豪强,全部被拔除了个彻底。
士族豪强遭受重击,远远没有北周时期的强盛。又因为陈王的惨败,江东支持陈王的士族豪强也大伤元气,没有了能跟元里叫板的能力。
元里自上位以来,便一直在对付这些延续数百上千年的士族门阀。
士人阶级垄断了学术,也因此有了权力,而一个士族的延续比皇位、朝代还稳固,元里心中明明白白,他想要百姓有翻身登顶的机会,就要做到两件事。
其一是广办官学,开民智。将士族所掌握的文化资源变成天下人的资源,让百姓有学习的机会;其二便是启用科举制,用如今最公平公正的办法去选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