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 元里只微微惊讶了一瞬。
“肖策,就是一路护送少宁前来幽州的谋士?”
元里在桌边坐下,也示意刘骥辛一块坐下, “是站在少宁身侧,长相瘦削、留着胡须,见到我时手摸大刀的那个人?”
他既没有着急询问缘由,也没有把刘骥辛所说的话不当回事。而是不紧不慢地摆出长谈模样,态度端正又从容。
刘骥辛又惊又喜, 坐在了元里身侧,“主公那时正与詹少宁叙旧,也注意到了这些吗?”
元里点了点头。
刘骥辛忍不住抚掌大笑, “好好好!主公既然注意到了他,那就请听我一言,肖策此人绝不能留!”
元里耐心地问道:“为何?”
刘骥辛表情一变,严肃地道:“主公也知道我曾跟随过詹启波,肖策便是詹启波身边最大的谋士。此人有才, 但因为曾经耗费心血变卖所有家产也得不到一个举孝廉名额后,他便对北周朝廷心怀恨意, 行为做事也变得极端。他很有主见, 极其喜欢左右主公的想法,此人还尤为擅长笼络人心,时常能将他人之从属变为自己的从属。主公,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认的主公是詹启波,而并不是詹少宁!”
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肖策没将詹少宁当主公, 但他却一路陪着詹少宁来到了幽州, 谁也不知道他是真正想要为旧主报仇亦或者是有其他想法。但詹少宁却极其信任肖策。
元里想起了傍晚时他和詹少宁的对话。
在刘骥辛没找元里说这一番话之前, 元里虽然感觉到了詹少宁对肖策的过度依赖,却只以为这是因为他们主仆二人一路逃难产生的深厚感情。但此刻回想一番,詹少宁话里话外已然有了被肖策主导想法的程度,肖策说什么詹少宁就会听什么,长此以往下去,肖策只怕会将詹少宁培养成他自己实现抱负野心的棋子。
元里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思索。
刘骥辛低声道:“主公,肖策此人留在后方,只会成为一颗毒瘤!”
元里手指一停,抬目定定和刘骥辛对视,开口道:“那长越以为,我会为此而杀了肖策吗?”
刘骥辛一愣,随即苦笑两声,“主公……”
“我将你的话听进了心中,”元里缓缓地道,“但你也跟在我的身边许久了,也应当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我因为你的两句话就去杀了一个千里迢迢前来投奔我的同窗身边的谋士,你还会信服我吗?我又该如何面对詹少宁,如何面对天下人呢?”
刘骥辛不说话了。
元里微微笑了笑,“我知晓你的担忧。长越,我会派人盯着肖策,提前做好对他的防备。但我也要亲眼看一看这个人到底如何,即便要杀死他,我也要在他真正开始犯错后杀他。”
刘骥辛看着在烛光下只穿着一身里衣,映着昏暗暖光笑得温和,语气却格外坚定的少年主公,恍惚间,他想起了曾被肖策说了几句话便疏远了他的詹启波。
元里和詹启波不同,大为不同。
他会耐心听从属下的话,却有自己的判断,并坚定得毫不容外人动摇。分明年纪轻轻,却没有丝毫优柔寡断。刘骥辛回想了下,这才发现好像从认识元里开始,他就没有看到过元里迷茫和犹豫的时刻。
刘骥辛忍不住道:“如果詹启波也能像您这样的话……”
元里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窗旁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忽然兴致一起,“长越,不如和我一起去院中树下对饮一番?”
刘骥辛长舒一口气,站起身道:“愿陪主公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元里大笑道,“不醉不归可不行,我可没有那么多酒水让你占便宜。”
说着,他让林田去拿酒,自己端起地上的肥皂水给搬到了院里石桌旁边。
外头比屋里要凉快许多,夜风一吹,树叶婆娑作响,热意顿时消散。
刘骥辛看着桌上的几坛酒,瘾也被勾了起来,嘴巴发馋,又跑去厨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下酒菜。
林田看着元里难得兴致这么高昂,有意想要更热闹一些,便问道:“主公,两个人终究少了些,要不要再多叫几个人来?”
元里下意识想了想自己酒水库存,发觉够了后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若是有还未入睡的,那便问他们想不想来吧。”
林田匆匆离去,未到片刻,就有几个人赶了过来。
除了邬恺郭林几个在楚王府内的人,一同来的竟然还有詹少宁。
元里怎么也没想到詹少宁也过来了,他连忙走上前问道:“少宁?你不是回去睡觉了吗?”
“睡前喝了太多水,刚刚被憋醒了,”詹少宁讪讪地笑道,“正好看见你的人在找人喝酒,我就跟着来了。”
元里乐了,“这下热闹了,这么多人过来,得喝了我多少酒?”
人齐了之后,石桌旁都坐不下。郭林三人索性在一旁席地而坐,各个手里端着个碗等着元里拆酒坛。
元里开坛,酒水味道悠悠飘了出来。酒倒入碗中,不是清澈明亮的样子,而是有些浑浊。
这会儿的酒水味道并不浓重,喝酒跟和带着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