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额头泌出细汗,正要说些辩解的话,元里就拍拍手令人送上了账簿。
账簿被包裹在行囊之中,元里慢条斯理地打开了行囊,果然露出了几本厚厚的账本。
没有人想到他刚到蓟县的第一日便会当场发难,还是如此针锋相对一针见血的发难。瞧着上位面无表情的楚贺潮,官员们头上的汗珠子已经滑到了鬓角。他们抬袖擦着脸,眼神死死看着这些账簿,恐惧与后怕交织。
幽州官员的任免大权都由楚王府把控,楚贺潮又带着千人军队停驻在外。武力加上权力,在乱世之中就是话语权。
先前他们敢在幽州造次,无非是仗着幽州无楚家的人,还需靠着他们管理才行。但谁能想到,新入楚家的这位元公子能直接来到了幽州坐镇!
而谁又能料到会有起义军四处冒头,天下能大乱?!
乱世之中,楚贺潮有十三万军队傍身,完全能够踏平幽州。只怕追究起来,他们这些官员等的就是一个死字,毫无反抗之力。
瞧见他们的窘态,袁丛云和杨忠发冷笑连连,只觉得大快人心。
当初十三万大军没有粮食之后,他们率先便是问幽州各郡守要粮,可要来的粮食数量却极其敷衍,勉勉强强够十三万大军撑到他们从洛阳要粮回来边疆。
但即使如此,他们虽心中恼火,却也万般无奈。因为没人坐镇后方,他们根本不好出手对付这些官员,免得彻底撕破脸皮,幽州大乱。
但没想到元公子一来便这么勇猛,直接给了这些人一个难堪,他们看得简直笑出了声。
楚贺潮眼里也漫上几分笑意,“没想到嫂嫂竟然连账簿都带来了,不知道嫂嫂发现的不对是哪里不对?”
这话一出,官员们头低得更加深了。
他们害怕。
他们当然害怕。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但大王都回来了,他们能不瑟瑟发抖?
元里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也是他故意当着楚贺潮的面用账簿发难的原因。
他从行囊中拿起一本账簿摩挲,侧头看向各个官员,一一扫视他们脸上的神色,最后定在了郡守身上,忽然嘴角勾起,温柔一笑。“洛阳司隶校尉名为蔡议,与郡守可是本家?”
郡守蔡集人老了,精神不济,被元里这么一吓,已然双眼发昏,听到熟悉的名字,他慢了一会儿才连连点头,“对对对,司隶校尉与我都是蔡家的人。”
“亡夫与司隶校尉有几分交情在身,在离开洛阳前,我与司隶校尉也喝过几杯茶,”元里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地撒着谎,“既然是司隶校尉本家的人,自然要留情照顾几分。”
说完,他侧头让林田端个火盆来。
林田依言而去,将火盆放在元里身前。元里笑着将账本拿起,悬于火盆上方,定定直视着官员们,“既然我才来幽州,那就不溯及过往了。这些账簿烧了即可,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之后,将军平定起义军时,我相信诸位大人都能及时为军队送上军饷,绝不拖延半分,对不对?”
诸位官员咬咬牙,立刻站起身拱手道:“元公子放心,我等必定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还不够,”元里慢悠悠地扔了一本账簿到了火盆里,又拿起另一本在手中把弄,“是各方都要准量准点才可。”
官员们面面相觑,他们看着还未烧的几本账簿,深呼吸一口气,齐齐弯下了腰,“必不负公子所托。”
“好!”
元里赞道,直接将剩下的账簿扔到了火盆里,一一扶起这些官员。郡守喘了口气,又颤颤巍巍地对元里行礼感谢。
蔡集这会儿已然明白过来,元里应当是早就准备将账簿烧掉以换得他们为军队准备军饷的承诺,故意提起司隶校尉,只是多此一举,借机光明正大地蹭了蔡集一个恩情。
事到如今,蔡集也很糊涂,他心中懊悔不已,怎么莫名其妙的,他就欠了元里一个恩情了呢?
这恩情还必须要还,否则就是忘恩负义,一旦传出去,蔡集人品有瑕,都不用做人了!
经过这么一出,官员们也不敢多留,匆匆行礼告退。
元里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们仓皇的背影,抿唇露出笑容,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开心了?”
元里顿时收起了笑,板着脸大步走了出去。
楚贺潮:“……”
他脸色阴晴不定,一不小心,捏碎了手中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