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民这个人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撇开马家,他在白水县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也上挑不出任何污点的。
人啊倘若过于感情用事了,会被掣肘,也就失去了原则。
但众目睽睽之下,吕民还是要注意影响的,况且这次涉及到绑架抢劫杀人,事态影响相当恶劣,即使从目前的口供来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马健犯罪了,可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维护马健。
就是以往马健犯法,他也都是暗中操作的。
吕民纠结半晌,最终把笔录递还给了孙红兴,“孙所长,这起案件影响十分恶劣,你可一定要仔细慎重地调查清楚,切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红兴谨记吕县长的教诲,争取早日把案件调查清楚,让犯罪分子早日伏法。”
即使孙红兴以为吕民是在打官腔,但少不得也要敷衍两句的。
吕民点头,看了眼站在孙红兴身侧的洪少安,虽然他不认识洪少安,但笔录上详细介绍了他的身份,而他也是证明宋辞没有杀刘一疤的证人。
只是不经意看了一眼,吕民便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马老太,暗暗叹了口气才说:“大娘,我送你们去招待所...”
吕民的话还没说完,马老太已经猜测到他的意思了,哪里肯离开啊。
她用力挤着眼睛,半真半假地哀嚎,“健健不出来,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不走了。”
说着,马老太气势汹汹地蹦哒到孙红兴面前,把双手伸出来都快戳到他脸上了,“孙红兴,你也把我给拷起来吧,让我去给健健做个伴。你是不是看我们马家个个都不顺眼,哪个都像杀人放火的大坏蛋啊,那好,你把我们一家子都关起来吧。”
孙红兴满头黑线,连连后退几步,碍着吕民的面子他也只能敢在心里发怒,没有和这老婆子一般见识。
王警员和他两个同事打从进派出所就跟在孙红兴身后,很是维护他的,上前控制住了马老太。
“大娘,等孙所长把案件调查清楚了自然就会放了小健的。”吕民的处境也不比孙红兴好到哪里去,眉头皱得都夹死苍蝇了。
这马老太的性格,吕民可是比谁都清楚,今晚要是不把马健给放出来,她估计会在这里闹腾一晚上的。
可人命关天,他也不能一声令下让放人啊?!
况且案件这般恶劣,如今正是严打,马健不犯事还好,倘若和这事有点关联,他想保也保不住他。
谢副所看出了吕民的无奈,自告奋勇道:“孙所长,你也知道,马健昨天晚上在旅馆喝醉睡到天亮才醒,之后就回家了,即使他和刘一疤认识,但显然他和这起案件没啥关系,倒不如先把他放了。这按理来说,宋辞的嫌弃比马健要大呢,他不是也没被带到所里审问嘛。”
马老太拉着谢副所的手,阴沉的老脸马上阳光灿烂,“小谢啊,还是你说话办事最为公道。这世上多几个像你这样名事理的父母官就好了,这天下就没有冤情了...”
“孙所长,谢所长说得有道理,”黄秘书也帮腔,他是吕民的心腹,虽然也看不惯马家人的嘴脸,但还是要替领导排忧解难的,“要不这样吧,就让马健住到县委招待所去,在案件没有调查清楚前不让他离开招待所,你要是有事寻问让他随叫随便到。”
“黄秘书这个办法甚好。”吕民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对黄秘书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孙所长,我来担保,在案件没有审理清楚前不会让马健离开招待所的。”
吕县长都这般说了,孙红兴还能说什么,只好同意这个办法。
最后,马健被放了出来,坐着吕民的车去了县委招待所。
望着那辆黑色的桑塔纳消失在夜色中,孙红兴、洪少安、沈正等人唯有摇头叹气,一脸的已。
尤其是孙红兴,他觉得这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而重量,不仅仅要早日破案,还有吕民...
另一边,人民医院。
姜糖昨天一夜几乎都没睡,白天又提心吊胆了一天,到现在只喝了一杯水,如今得知宋辞安然无恙,也洗清了杀人的嫌疑,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感觉到了身心俱疲,喂宋辞吃完罐头,两个人正说着话呢,铺天盖地的困倦疲累袭来,她实在上坚持不住了,说了句“我眯一会儿”下一秒把脸枕到胳膊上趴在床沿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得疲累到什么程度才能秒睡啊?!
望着女人熟睡的小脸,宋辞眼中一瞬间便溢满了心疼。
宋辞掀开被子下床,小心翼翼地抱起姜糖把她放到了床上,替她脱掉鞋子后,把她整个人放平,然后轻手轻脚给她盖上了被子。
他坐在床沿,深眸凝望着熟睡的女人,看着看着,右手跃跃欲试了好几次,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落在了女人的额头上,极轻极柔地抚着她额前被汗水打湿粘在一起的发丝。
然后,手指游移到她蹙着的眉心那儿,轻轻地摩挲着,直到沉睡的小女人觉察到痒意皱着鼻子,他才收回手。
几天不见,她又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
唉~
宋辞忍不住叹了口气,堪堪平复的心又泛起了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