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自有其道理在,若再要刻意求教化,就落了下乘。不过主公亦不妨把这些异事分门别类,譬如这蛇女报仇的事,便可归入果报之类,这墙女之事,又是暗喻讽刺。”
李蝉思索了一会,点头说了句有道理。这时候,镇宅大将来报有客上门,李蝉便搁笔出了书房。
到了外头开门一看,来客是个中年男子,穿一身青色袄子,皮肤略黑,对李蝉笑道:“好久不见了。”
李蝉惊喜道:“徐兄?”
徐应秋又看向身旁,笑道:“看看还有谁。”
徐应秋身旁的男人留着青髯,正是青灵县令郑君山,他对李蝉笑了笑:“青灵县中匆匆一晤,多有怠慢,不知道李郎欢不欢迎我。”
“当然欢迎。”李蝉笑道,“二位快请进吧。”说着将二人引入屋中。接近西厨时,高声唤道:“红药,煮一壶碧涧来!”
而徐应秋进屋后东看看西瞧瞧,见到了墙后偷窥的几道妖影。待进屋坐下,看到窗下窝着的白猫,讶异道:“这就是《猫戏烛图》里的那只猫?”
李蝉笑道:“正是。”
徐应秋啧啧称奇,又对郑君山笑道:“我跟李郎相识,便是因为那一幅画,可惜那画儿不在身边,今日看到真物,果真画的分毫不差。”
三人交谈着,坐到案边。
没一会儿,红药端来的一壶滚茶,徐应秋打量了红药离去的背影几眼,意味深长道:“原来,鬼兵还粮是这么回事?”
李蝉进门就要红药上茶,便是没打算隐瞒自己养了许多妖怪的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提壶为二人倒茶。
郑君山则正色道:“先前我还只是猜测,今日才能确定。这一礼,是代青灵县百姓谢李郎的。”说着起身对李蝉深深一揖。
“我不过顺手而为,郑明府为青灵县做的事远甚于我,怎劳你谢我?”李蝉把郑君山请回座上,“些粮食的事查清楚了么?”
郑君山摇摇头,叹了口气,只说了一个“难”字。
徐应秋岔开话题道:“我听说那鬼主还粮的异事震动一时,可惜没能亲眼所见,如今两位亲历之人都在眼前,二位,能否把其中细节为我讲述一二,也让我了却遗憾?”
郑君山苦笑,“当初我被宁巡按拘在驿站,也只知道后来的事。”说着看向李蝉。
李蝉朝书房看一眼,心中一动,说句稍后,便去书房把《山海拾遗》捧了出来。
“哦,这是?”徐应秋读过昌平鬼主一篇,“这是你的书?”
李蝉点头,“写得都是些见闻。”
徐应秋眉毛一挑,又翻看了几篇,便把册子递给郑君山。郑君山看得比徐应秋更加细致,过了半晌,二人对视一眼。郑君山点了点头,徐应秋对李蝉道:“这书中记录的虽然都是志怪之事,却笔力老到,尤其炼字的功夫,我都望尘莫及。若非浸**海几十年,断没有这样的功力,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积累。”
李蝉道:“这却不全是我的功劳,这炼字的功夫,还要仰赖我的友人。”
徐应秋笑道:“你倒谦虚。”
没一会,郑君山也看了数篇志怪,忽的看到其中一段,写的正是他的独自,眼中闪过落寞之色,暗叹一声,合卷不忍再看,说道:“这书里写的,尽是些妖魔志怪。往年大庸境内极少有妖魔的踪迹,而今却灾妖频发,妖魔肆虐各州,远不如往年太平。百姓若能读一读此书,或许也能趋利避害了。”
徐应秋道:“不错,的确是本好书。李郎是否有意刻书?我认识些刻坊,官刻私刻都有,此书若能流传出去,多半能风行一时。”
这书里虽未透露李蝉的身份,却几乎都是他经历的真事儿,李蝉于是迟疑了一下,摇头道:“这却没考虑过。”
“不妨考虑考虑。”徐应秋道,“不提这个,李郎可愿将此书借我钞写一遍?”
要夸一本书,再多的溢美之词,都比不上借去抄写,李蝉笑道:“当然可以。”
郑君山道:“应秋抄完,再借我抄一遍。”
李蝉笑道:“承蒙二位大学士抬举。”
郑君山因书想起死去的郑阆君,也想起了乾元学宫的春试,问道:“听说你要考乾元学宫,准备的如何了?”
李蝉道:“武艺没落下,修行也有长进,读书么,也算得上手不释卷。”
徐应秋道:“为你延誉的又是何人?”
李蝉摇摇头,“没人。”
徐应秋一愣,“你没有行卷?”
李蝉又摇摇头。
徐应秋笑了,“不错。”
郑君山道:“行卷本来的确便于拔擢人才,但主考官的人品节操尚难以保证,又如何保证延誉之人的公允?而今的行卷之风,已成士族之间结党抱团的手段。不过,就连当今圣人都改不了这局势,你若不肯行卷,这春试便要难上许多了。”